第四百四十三章 咋看咋不順眼

  「青陽今年還要去省城呀？」

  「去，咋能不去呢？小韓一年到頭的給他們大包小包的寄這寄那的，兩個娃兒的穿戴他們基本上都沒管過，都是那邊給寄過來的。人家付出這麼多，不過去幫忙咋能行啊。」

  高明成道：「就是平平跟安安認的那個省城的干老子？」他有點印象，辦滿月的時候來過，長啥樣記不清楚了，就記得帶著個眼鏡，文縐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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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哪個還有哪個？」

  高明成點點頭：「那今年乾脆我們也跟你們一起殺算了。」

  「那看你呀，你跟你哥商量，我不管。」

  「你還不管，家裡大事小事啥事不是你管啊，這麼多年了，別人不曉得我還能不曉得？」

  嘴上這樣說著，但是還是去找高明遠去了。

  高明遠是覺得無所謂，反正他們家殺豬也得喊高明成來幫忙，也得給管一頓殺豬飯。是不是想省一頓殺豬飯他不管，他不愛算那些細帳。人一輩子就這幾十年，斤斤計較啥都算一遍的話，太累了。

  胡惠英去灶房拿了兩個竹籃子出來，在門口坐下來開始摘菜，趁著太陽好，能摘的摘好，弄去河壩裡面淘洗乾淨，明天用起來省事。

  殺了豬，豬血胡惠英沒捨得霍霍完，留了好些，阿茶愛吃這個東西。心肺高明遠不愛收拾也拿走了，還有一大扇肋骨加外面的肥肉。這年頭，不管城裡鄉下大人孩子，就沒哪個不愛吃肉的。

  高青陽跟阿茶算是夠捨得了，三五天就得割一回肉，家裡餵著雞，每一天都要吃一回雞蛋，平平跟安安還饞得跟啥一樣。

  這回劉淑芳倒是難得捨得了一回，也給弄了兩大塊肉，托胡惠英給帶，胡惠英沒給帶，勸說她：「你說看看，這麼多東西我能帶得上？車又做不到跟前，下了車，到他們那去還得走老遠一截。這臘月天，豬一殺還有啥上去，你咋就想不開，就不能到城裡去看看？

  月亮跟月芽都那麼大了，你這當婆婆得看過幾回？這就不說了，茂茂子也在城裡，你總該自己去看看心裏面才踏實吧？」

  劉淑芳被她說的有點心動，轉身去找高明成商量。

  高明成是無所謂：「你走了我總不會餓死，除了砍柴就是鋤豬圈，這兩天能有啥事情，你去了不要找不到路回來就行了。」

  劉淑芳道：「怪稀奇，我跟大嫂一路，她年年去，還能找不到路？人找不到路車總認得路。」

  要去城裡，還沒打算當天去當天就回來，她是特地得把火弄得好大，洗了個頭髮，身上從裡到外換了一遍，穿了件她都沒捨得上過幾回身的湛藍色新襖。

  今年家裡的苞谷稻穀都沒收的有，但是前半年的麥子不錯，打的白面她還勻了半空袋，把背籃子塞的滿滿的跟胡惠英有說有笑的往城裡面去了。

  胡惠英那是熟門熟路的，下了車就往家裡去的，但是帶了劉淑芳，那少不得要把她帶到地方，車站往河對面走，大橋跟那個農貿市場那是必經之路，所以胡惠英就將劉淑芳弄去了沈春蘭那裡。

  臘月天凍的實在是厲害，沈春蘭開門也開的晚。這會兒兩個徒弟在幹活，她在賣東西。

  還算是個大件，有人看上了店裡面一對椅子，正在講價。

  胡惠英看見她在招呼人就沒喊她，跟劉淑芳說：「你看，從來城裡的時候啥都沒有，拖著兩個娃兒到現在，這些都是她一個人一雙手耙出來的。今年漲水也是損失了好些，相當的不容易。光說是城裡面好過，娃兒們在城裡面打拼也不容易。」

  說完，沈春蘭在那頭就注意到她了。

  抬眼看過來微微驚訝的看著兩個人。

  「大伯娘，娘，你們來了！」

  她大伯娘這個時候過來實屬尋常，她婆婆就真的是稀客了。

  胡惠英應了一聲：「來了，你忙你的，不用管我們，我跟你娘在這邊說說話。」

  小徒弟很有眼見力的過來搭手把她們背著的很有分量的背籃子卸下來放地上，招呼兩個人圍著火盆烤火。

  火盆裡面放著鋼炭跟蜂窩煤，兩下搭在一起燒。

  劉淑芳嘀咕道：「這還用煤烤火啊？」

  胡惠英道：「這麼冷的天，要幹活，乾的還都是手上的活，沒有火哪能行。有點火屋裡寒氣也沒有那麼重，自己時不時的還能烤一下，不然一天到晚的哪能遭得住。」

  說著話，看著買東西的人走了，生意沒做成，沈春蘭依舊連說帶笑的把人送出了門。

  把人送走了才過來，拿了個小板凳在劉淑芳邊上圍著火盆坐了下來。

  劉淑芳問：「咋沒買啊？」

  「看上了，但是嫌價格高了。」

  劉淑芳就沒吭聲了，他沒做過生意，不懂，連問都不曉得該咋問。

  沈春蘭問她：「咋突然過來了，家裡是有啥事情嗎？」

  劉淑芳道：「家裡有吃有喝的能有啥事情。你大伯娘來城裡呢，前兩天殺了豬，想叫她給你們帶一些，她也要帶好些東西來城裡，一個人弄不了那些。勸我也來城裡看看，我就跟著來了。」

  或許是年齡漸漸大了，也或許如今的沈春蘭早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唯唯諾諾說話都不敢大聲的小媳婦了。劉淑芳這一到城裡來，說話都沒有在家裡的生時候那種鋒芒了。

  沈春蘭臉色始終很和煦，基本上看不到任何的變動。

  「嗯，大伯娘說的有道理，我們這陣都在城裡面忙，也沒有那麼方便的說回去就回去。你們不忙了就到城裡來轉轉，也不要心疼那點路費，再咋樣，那點路費還是能出的起的。」

  胡惠英插了一句，是給劉淑芳說的：「那你在這，我過去了。」

  劉淑芳應了一聲。

  沈春蘭曉得她快一年沒見到孫子孫女了，也不留她，站起來把背籃子給她拎起來：「那大伯娘你先去，回頭我再去看你。」

  「能行能行，你忙你的，我先過去，回頭莫事了說來就轉過來了。」

  說完，就背著背簍走了。

  等她走了劉淑芳才道：「背籃子裡面背了點面，還有肉跟心肺，害怕血水控出來，下面墊了墊穀殼子，你得閒了早點找地方收拾起來。」

  沈春蘭道：「我等陣回去煮飯帶回去就行了，你要是嫌冷就在這烤火，我要幹活了。不嫌冷就去轉轉也行。」

  劉淑芳問：「說茂茂子在給青陽他們看店，在哪截？」

  沈春蘭道：「你來我給你指。」

  說著，前後出門到了前面公路上：「你就順著這往前走，快到那個大橋頭上了，左手邊上，裡面放了好幾輛自行車的那個店就是他們那個店。」

  劉淑芳應了一聲：「那你先忙你的，我轉轉，過去看看。」

  她還是那年送高青茂來城裡的時候來過一回，把人送過來之後就急急忙忙的回去了，從來沒在城裡面轉過，所以這陣看哪都覺得陌生，看啥都覺得稀罕。

  順著左手邊沒敢亂走，就按著沈春蘭說的一路走一路看，一直走到大橋頭上沒找到地方又倒回頭來然後才看見。

  因為高青茂從屋裡出來了，正站在店門口跟隔壁照相館的老闆在說話。

  劉淑芳吆喝了一聲：「高青茂！」

  把高青茂整的愣了一下：「娘，你咋來了？」

  劉淑芳把手抄在袖子裡面哈著氣：「這話說的，我咋不能來了？」

  「不是，你往回不是總捨不得花車費錢嘛。趕緊進屋烤烤，今天這個太陽不太好，一下有一下沒有的。」

  劉淑芳跟著他往裡面走，邊走邊打量他：「你這穿的這是啥玩意啊？穿這麼單，你不冷啊？」

  「冷啥啊冷，我年紀輕輕的火氣大，一點都不冷。」

  說完，手放在爐子上烤了烤，隨後就聽見有人吆喝他：「老闆，補個車胎。」

  高青茂答應了一聲就出去了。

  劉淑芳的目光從他身上挪到他腿上，她沒見過喇叭褲，只覺得高青茂身上那褲子就跟大掃把似的越看越扎眼。

  大腿窄小腿寬，穿了個啥玩意。也不曉得是哪個棒槌做的這樣的褲子，咋想起來的。

  還有那衣裳，本身都單薄的不行，在那幹活，往下一蹲一彎腰，半個背都在外面。牛皮嗎？真的不嫌冷？

  這才剛來，是看哪都不順眼了。

  胡惠英背著東西過去剛好跟高青陽錯開了。

  高青陽去市場上買菜去了，家裡就四個小的，這會兒難得規矩，都在那寫字。

  桌子搭在堂屋門口，敞亮，桌子下面放著火盆，

  放的久了上面的桌面都是熱乎的。

  關於寫字這個事情，平平跟安安是從小養成的習慣，是完全不帶走神的，李小平倒不是本身認真，只是比較懂事，加上看見兩個小的都那麼認真，受到影響也跟著認真起來，只有邵冬梅，一學期都結束了，她還是坐不住，只不過也不敢亂動。

  高青陽並沒有因為是領養的就對她千依百順，除了吃喝不缺之外，學習上要求還是很嚴格，習慣不好不認真的話會很嚴肅的批評，所以邵冬梅還是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