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他有的是耐心

  「書也濕了吧？」

  「書還好，也是巧了，本子和紙裝兩邊的，書夾在中間，就邊緣濕了一圈，裡面是好的，曬曬還行。」

  高青陽往灶台裡面填了把柴火：「那還好。要是本子的話就不礙事，我家裡還有紙，下午我回去給你先裁一點訂兩個本子你先用。」

  阿茶想了想似乎也可以：「那要用多少紙你記個數，回頭我爺爺買了還你。」

  高青陽給她燒了半鍋熱水，加了涼水兌了下，然後才想起來她後背跟頭頂都剛剛塗了藥。

  「不然還是不洗了吧，換身衣裳就行了。」

  阿茶身上這衣裳是弄濕又暖幹了，亂糟糟的也該換了。

  她進屋，高青陽就在門墩上坐著，目光眺望遠處，神色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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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阿茶從屋裡出來他才回神：「要不要去睡一會兒？」

  阿茶搖搖頭，去了太陽下面翻了翻曬著的書本。

  書已經差不多了，就上面留了印子，嶄新的書弄成這樣看著心裡就不爽。

  高青陽翻了翻一邊被她弄的皺皺巴巴的本子和紙：「也不是完全不能用，就是沒見水之前好使了，收拾一下大部分還是可以用的。」

  說完，將曬乾的紙都收到陰涼地，一點點小心翼翼的分開，儘可能的不浪費。

  「你看，曬乾透了還是能分開一些的，那會兒濕著，肯定是碰一下就破了。」

  阿茶趴在板凳上看著他：「我一分不開就躁了。」

  高青陽抬眼看了她一眼，笑了一聲：「要有一點耐心才行，沒耐心做不好事情。就是吃飯都會燙到嘴。」

  阿茶振振有詞：「為什麼會燙到嘴呢？可以兌點冷水啊！」

  高青陽：——

  他幾十歲的人了跟這麼個小東西掰扯這些做什麼？她沒耐心，但是自己有啊。

  把粘在一起的紙一點點的分開，也有破損的，但是總體來說不多。

  疊好之後讓阿茶給找了刀子全部裁了，找了針線給縫了起來。

  他有尺子，先弄了一個本子給打了幾頁橫格，然後喊阿茶：「坐起來，我教你怎麼把字寫端正。」

  阿茶弄了個高板凳趴在上面，半跪在下面的板凳上，高青陽坐在她伸手，握著她的手帶著她。

  「你自己寫，我稍微帶著你點就好了。哎，對，就是這樣。看，這不就端正了？這不是寫的挺好？」

  寫了兩行，高青陽撒手讓她自己來，他坐邊上繼續給另外一個本子打方格。

  門上靜悄悄的，只聽見院子邊上雞籠子裡面的雞時不時咕咕的發出點聲音仿佛在竊竊私語一般。

  阿茶一頁沒寫滿就開始打哈欠。

  下河摸魚她能跑一整天，但是寫字這種東西，好容易睏倦啊！

  她偷偷看了高青陽一眼，見人家還在很認真的給自己打格子，背脊骨又往直挺了挺，打起精神繼續。

  太陽逐漸偏西，照在大門口的太陽一點點的退後，一直退到雞圈邊上。

  對門的路上傳來了周正興他們的聲音學校放學了。

  高青陽把本子給她：「回頭有時間我再教你寫字，我得回去了。」

  阿茶有些暈沉沉得腦子這會兒又清醒了。

  高青陽把筆裝進口袋問她：「下午不去割草了吧？在家裡好好歇歇，等身上完全結痂了再說。」

  阿茶點點頭：「我就在門邊上割一點，然後讓我爺爺幫忙捎過去。」

  自留地裡面草也不少，一個下午混過去還是沒問題的，有時間她還能把熟了的南瓜弄回來一點。沒法背但是她能抱能提啊！這些她能幹的事情就不能總指靠著爺爺了。

  高青陽跟著她揮揮手挎著書口袋跑了。

  剛剛到下面河溝，就遇見了背著筐子和周秀蘭一起回來的周正全。

  高青陽頓住步子掃了他一眼，看著他臉上還沒消下去的印子微微垂眸，利落的踩著石頭去了對岸。

  周正全回來先把書口袋扔家裡，把筐子裡面的豬草倒自家門上，然後才拿著鐮刀去割草教任務。

  這會兒割草最好的去處就是掰過苞谷的早苞谷地裡面。

  這會兒苞谷杆子還沒砍，裡面的熟草雞窩草都黃了，牛都嚼不動了，何況是豬。

  但是裡面有石頭菜，黃豆泡長的挺嫩，還有雞腸子什麼的，還時不時的能遇到乾的還剩下不多一點的早南瓜葉子。運氣好的話還能碰到一兩個小瓜或者掰漏了的苞谷棒子。

  所以，放學之後小孩子不管有沒有任務的，都會提著籃子背著筐子滿地的竄，熱鬧的很。

  周正全平時就是個油條，匪的不行，上哪都喜歡跟隊上的孩子拉幫結派吵吵鬧鬧推推攘攘，今天卻難得的不合群。

  一個人，低著頭，不想讓人看見他臉上掛了彩。

  也不想跟人說話，心裡煩的很。他也不是沒跟人打過架，也不是沒人到家裡找過麻煩，但是今天不一樣。

  他臉上掛了彩沒好意思去學校，也沒敢讓大人知道，所以找了個地方扯豬草，扯好了貓著睡了一覺，等著放學剛好跟他妹妹一塊回來。

  結果放學的時候他就聽周秀蘭說老師知道了，還來生產隊找人了。

  高青青那個嘴欠的死丫頭。

  他這回死定了。

  他們這對老師都尊重的很，老師找上門來那是一件極為嚴重丟人的事情。

  他沒想到李明奎事情這麼多，學校裡面管不夠還管到隊上來了，簡直有毛病！

  反正這一路心裡都不安穩。挨打他也不是沒挨過，但是挨打跟挨打還是有區別的好嗎？

  咋個弄？愁人！

  嘆了口氣，蹲地上鏟了兩朵豬草甩筐子裡，還沒來得及起身，一個鳥蛋大小的石頭從上面碰的一下就打在他的腳背上，疼的他┗|｀O′|┛ 嗷~~的一聲直接跳起來。

  抬眼看著地坎子上面。高青陽懶散的坐在那，手裡拿著把彈弓，面色淡淡的看著他。

  「高青陽你想幹啥？」

  高青陽看著他：「沒看出來嗎？我在找事，想打架啊！」

  周正全腳上穿的還是草鞋，石頭剛好打在光腳背上，疼的他直抽氣：「你是不是有毛病？誰要跟你這麼個病秧子打架？」

  說完轉身就走。走了兩步又回頭看著高青陽：「不是，我又沒惹你，你找我打什麼架？為阿茶那個小雜種出氣？不是，你以前不也不搭理她，啥時候關係這麼好了？」

  高青陽沒理會他，手裡不知道什麼時候又多了個石頭：「那跟你都沒關係，你不需要知道。你只需要知道的是，阿茶是我護著的，你動她就等於動了我。我不是太喜歡用拳頭解決問題，但是你要是願意我也不介意。」

  說完，拉著彈弓再一次瞄準了周正全：「我是身體不好，但是你看，我收拾你完全都不要挪地方的，所以身體好不好又有什麼關係！」

  周正全見狀轉身就跑，但還是沒能躲掉，往坎子下面跳的時候被打中了小腿肚子，一下子就栽了下去。

  高青陽坐在那看了半天，看著他爬起來背著筐子一瘸一瘸的跑了這才轉身繼續割草。

  周正全也不過才剛剛十二，他這樣實際上是在以大欺小，他也不想跟這小子動手，但是一想到阿茶身上的傷他就沒法忍著。

  說白了，就是欺負人。但是他不想看見阿茶被欺負，所以就得欺負別人。把那些對她滿是惡意得人都震住，不需要他們對阿茶好，互不干擾就行了。

  他的阿茶也不需要去乞討別人的好，有他就夠了！

  高青峰也在地裡面，把他剛才的舉動盡收眼底。這會兒蹲在那割草，不時的朝他那邊瞄。總覺得這個比他只小一個月的堂弟跟以前有些不一樣了，到底是什麼時候變的呢？

  正琢磨著，高青陽突然朝他看過來，嚇的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我，我啥都沒看見！」

  高青陽忍不住笑出聲：「撒謊可不是好孩子，你明明什麼都看見了。」

  笑容還是平時的笑容，可高青峰這會兒卻覺得格外的瘮人：「我不會告訴大伯大伯娘的。」有時候還是要撒個謊的，這樣你好我好大家都好。

  高青陽點頭：「嗯，謝謝了！」

  說完，轉身繼續割草，高青峰這才鬆了口氣，拎著自己的筐子換個地方，打算離他遠一點。

  太陽一點點的沒下去，地裡面上工的人也準備背最後一趟就能下工了，割草的孩子也陸陸續續的背著裝草的筐子往養豬場那邊走，準備去交任務。

  阿茶今天在自留地裡面，筐子是早早的就裝滿了。不止這，地頭還放著個背簍，背簍裡面裝著的都是她掰下來的苞谷棒子和南瓜。

  周漢青回來在家沒看見人，站在門口扯著喉嚨喊了一聲：「阿茶！」

  「哎！」阿茶在地裡面應了一聲。

  周漢青尋著聲音找過去，看著她在那抱南瓜看著她變了個樣子的腦袋愣了一下，問她：「丫頭哎，頭不疼了？」

  阿茶道：「疼！」

  「疼你還往地裡面跑？」

  阿茶嘆氣：「南瓜再不摘都要爛了，等你得等到啥時候哦！」

  說完，看著筐子：「爺爺，我今天得任務還沒交，你幫我交任務，我去煮飯啊！」

  「行，爺爺幫你交，先把背簍背回去，然後就去交任務。」

  青苞谷穗子，弄回去剝了幾個，一點點得把苞穀粒摳下來，再石窩裡面砸碎了舀進鍋里，再加點水進去，切半個南瓜，煮出來得糊糊不稠但是好吃。苞谷得香甜味兒和南瓜得甜味兒混合在一起，在吃了好些天得南瓜葉子之後再吃這東西，真的是要連碗底子都要舔上好幾遍的。

  爺孫倆剛剛把碗抬手上，陳春芳那尖銳的聲音就從院子邊上傳了過來：「阿茶，你個死丫頭，你口口聲聲說我們周正全打你了，那周正全這是怎麼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