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纖雲，不要走

  燭火從十二花神琉璃燈盞映射而出，堂內滿室光華波光迷影。李纖雲已經拆了頭髮，青絲如瀑瀉下，未施粉黛的臉上肌膚瑩澈。

  七公主望著她，由衷道：「皇嫂有了身子，越發出塵絕艷了。」頓了頓，才四下環顧道，「五皇兄……沒回來嗎？」

  「……沒有，他這些日子忙。」李纖雲不想說糟心之人，隨意敷衍道。

  「五皇兄曾經待你那般珍視，如今似乎也不比彼時了。」七公主忽然很鄭重地說。

  「……夫妻想來皆是如此。」李纖雲應道，說完，心頭一陣苦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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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與五皇兄怎麼了？」

  「未曾發生什麼，只是你皇兄應當是不愛我了。」李纖雲平靜道。

  七公主面露幾分詫異之色，才道：「皇嫂……其實方才我在蓮池邊，瞧見五皇兄與那晉王爺的程側妃在說話，晉王爺還抱起了程側妃的兒子……唔，瞧著怪怪的。」

  李纖雲怔住，江臨簡和程幼宜？她有些難以置信，但忽然又想到原書里江臨簡對程幼宜那瘋狂的愛，哦，原來是註定的。

  她從心底升騰起一股涼意，須臾，便浸透四肢百骸。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所以，她和江臨簡究竟算什麼？

  「皇嫂？」七公主見其臉色不對，不覺擔憂道，「其實我也只是遠遠看見了，他們亦不過是在說話……倒也沒什麼。」

  李纖雲端起一杯茶，慢慢吮了一口，熱乎乎的茶水從口腔而入，身體逐漸才暖和了些許。她朝七公主搖搖頭：「其實倒也無妨，他貴為太子，不該只有我一個太子妃。」頓了頓，「只是，他為何要動別人的女人？」她拼命遏制住心中的悲涼，同時她決定不能就這樣善罷甘休。

  如果是真的，那江臨簡，我一定會報復。

  「唔，此番那晉王爺攜她本該是給……給父皇祝壽的。」說到父皇，七公主聲音低了些，「南寧國想與東臨交好，如今中洲南邊的蠻族日益強大，南寧國不得不求助別國的兵力。若，若皇兄真有此心，跟晉王爺要一個側妃，應當也無妨。」

  這也可以？李纖雲不禁駭然，之前看小說怎麼沒發現世界觀還是這樣的？程幼宜可是給裴桓生下孩子的。

  「何況那程側妃也並不受寵，前些日子她擅自傷了個侍妾……哦，對了，就是從皇嫂身邊討過去的那個。」七公主吃了一口乳糕，「晉王爺為此還打了她呢。」

  「你怎麼知道的？」

  「這是咱們皇宮啊，那裡宮女太監基本都是咱們的人。」七公主理所當然道，「我本來挺喜歡程側妃的，她生得美……和皇嫂都不分上下，又蕙質蘭心，只是後來發覺她私下待自己婢女狠辣陰毒，毫無仁德之心，便不想再與她交好了。聽說她兒子身子總不好，估計會在咱們這兒多留些日子了，晉王爺日日出宮去皇都里玩樂，也不管他們母子了。」

  李纖雲倒覺得奇了，這裴桓怎麼說也是有事業心，怎麼如今放浪形骸了？莫非是程幼宜已經不受寵，他又沒有奪嫡成功，故而自暴自棄了？

  那自己截斷江臨簡和程幼宜的感情線，引發的蝴蝶效應可謂深遠。只是或許這條線如今又連上了……想到這，李纖雲心中冷笑，罷了，隨他吧。

  七公主又說了些閒話家常，又忽然提到蘇頌今溺斃之事，道：「據說是郡公嫡女最先發現的，就在她屋外的池子裡，她嚇暈了去，也不知怎麼樣了。」她之所以提起，只是因為李纖雲如今是李家掛名女兒。

  「這事兒我也聽說了，下午差人送了帛金去。」李纖雲說著套話，她之前住在郡公府都未曾見過這個庶子，但是想到終究也只是小孩子，不覺有些悵然。

  蘇頌今不會自己擅自把那禁書放在皓月包中，想來該是受人指使，受的誰指使呢？

  想來想去也只有李念錦。李家只有她對自己有敵意。

  至於蘇頌今溺斃，應當也不會是意外。但究竟是誰做的，那李纖雲就摸不准了，也許是李念錦殺人滅口，也許是……江臨簡找人下手……

  畢竟那日她和皓月說話，江臨簡應當都聽見了。此舉乃滅門之罪，但如今她是李晦嫡女，若李家因此獲罪，但她這太子妃之位亦是不穩了。

  只是這些虛名又有何用呢？

  李纖雲已經一個月沒見到江臨簡了，她克制自己不去想江臨簡，這幾日倒也沒有很難受了。只是七公主來了，總是說這些事，讓她不得不想起。

  七公主走時，李纖雲已經有些睏倦了，不愧是金尊玉貴的公主，想來就來，也不看看時辰。

  不過李纖雲其實還蠻喜歡七公主的，心智單純璞玉渾金。如果可以，她倒希望七公主多來玩玩。

  李纖雲回到主屋，不一會兒就睡著了。睡到中途起夜時，冷不丁聽見屏風外有輕微的酣聲，她試著喚了聲：「蟬衣？」

  但沒有回應，她疾步走到屏風外，只見貴妃榻上，躺著著一身玄色蟒袍的江臨簡，他烏髮披散，只以赤色發冠束了少量發，他斜倚在榻上，閉著眼睛，應當已經睡去，只是眉間若蹙。

  李纖雲可以嗅到一股酒味，夜風從打開的窗外刮入，她瞧了眼酣睡的江臨簡，又走到窗邊關了窗戶。又拿起榻尾的薄毯，扔在江臨簡身上。

  喝不死你！李纖雲暗罵一聲轉身就要回去，卻聽見身後男子呢喃了一聲「纖雲，不要走」，不同於往日清冽的聲線，夢中低語有些沙啞，又飽含了無助。

  李纖雲止住腳步，回身瞧了一眼，不遠處的香案上點了燭台，她可以清晰地看見他的臉，他這些日子似乎消瘦了些，臉上都快沒肉了，顯得越發凌厲了。

  她停駐在原地看了一會兒，最終還是轉身回了床上。

  第二日，再醒來時江臨簡已經走了。

  只是她本蓋在身上的毯子落在了床邊，身上蓋了昨夜她扔給江臨簡的薄毯……

  蟬衣伺候她起時，顯得十分開心，重複了好幾回「昨夜殿下來了」。李纖雲有些無奈，未多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