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雙景往事1

  南城的冬天向來是稱不上太冷，溫暖的日光從後門灑進教室裡面，烘得人暖洋洋的，困意翻湧。

  「啪——」頭上突然被什麼東西敲了一下，顧景山抬起頭，睡眼朦朧地望向來人，一邊打了個哈欠，隨手揉了揉眼睛。

  視野逐漸變得清晰，課桌前的班主任正恨鐵不成鋼地瞪著他。

  「顧景山！還有一學期就要高考了，你還好意思上課睡覺？你這個年紀，你這個階段，你怎麼睡得著的！」

  

  顧景山聞言嘿嘿一笑，倒也不覺得羞愧，他撓了撓頭：「老師，這不能怪我啊，要怪就怪這太陽太困人了，我坐在這門邊實在忍不住啊。」

  「照你這麼說，還怪我咯？怪我把你安排到這兒來坐的？」班主任的語氣中多出了幾分惱火。

  「你說說你，上輩子是當了啞巴這輩子才這麼愛說話啊？坐到哪兒你都能跟人聊起來！要不是你老去打擾其他同學學習，我至於把你安排到最後一排第一個人坐嗎？」他說著推了推鼻樑上的黑框眼鏡，冷哼了一聲：「你給我站起來聽，醒醒瞌睡！」

  顧景山於是老老實實站了起來，他生得高大英俊，足足有將近一米九的身高，這下反倒比班主任還高半個頭了。

  一直到下課，顧景山才被允許坐回了凳子上。

  他坐在最後一排靠門的位置，其餘的課桌都是成雙成對地擺放著，唯獨到了他這兒就缺了一角，孤零零的，看起來有點可憐。

  不過顧景山自己倒是大大咧咧的，也不覺得有什麼，他一向是很隨遇而安的人。

  本以為這事兒就這麼揭過去了，結果等到下午快放學的時候，班主任突然宣布要搞一對一幫扶學習小組，一個好學生帶一個吊車尾。

  而顧景山作為常年霸占倒數第一位置的老學渣，自然而然地分到了班級第一來當他的幫扶對象。

  他們班的第一名宋景明同時也是年級第一，長的帥氣，不愛說話，成績賊好。要顧景山說，簡直就是他母上大人愛看的台灣偶像劇里的男主照進現實。

  不出意外的話，他們估計這輩子都沒什麼交集的。結果被班主任這麼一搞，兩人就被迫結了對子，成了一條繩上的螞蚱。

  顧景山下意識伸著脖子朝前面看去，試圖解讀一下坐在教室第一排那人的反應。

  不過讓他失望的是，那人依舊是那副波瀾不驚的模樣，冷著張臉，聽到這個消息後甚至連眼皮都沒抬一下。

  顧景山忍不住撇了撇嘴，心想這大學霸估計不怎麼待見他，到時候對子沒結成，結成冤家可就壞了。他爸打小就跟他們說，要與人為善，不要去惹麻煩，可也耐不住這麻煩自己找上門啊。

  等到放學以後，對方也並沒有像其他剛結成幫扶小組的人一樣留下來交流制訂學習計劃，而是直接背著包就走了，顯然壓根沒把班主任的要求放在心上。

  他是大學霸，是各科老師的心頭寶，他倒是可以不在意這種事情。可憐顧景山，成績常年吊車尾，雖然認錯態度良好但永遠不改，屬於是哪科老師見了都要皺眉搖頭。

  要是再因為不配合班主任「為了他們好」而想出來的教學策略而惹他生氣，算上之前上課睡覺、在教室里打球不小心砸壞窗戶玻璃等「罄竹難書」的罪狀，數罪併罰，免不了又要叫他家長來學校好好聊聊了。

  顧景山全家都是修行者，偏偏出了他這個不能修行的特例。雖然家裡人也從沒因為這個原因對他區別對待，但他自己心裡還是有點疙瘩，至少不想再因為自己給本就忙於「拯救世界」的父母兄長添更多麻煩了。

  雖然強扭的瓜不甜，但好歹也能解解渴不是？其實哪怕結了對子他成績也不一定能提高，但那屬於能力問題，而不按班主任的「吩咐」行事，那就屬於態度問題了。

  雖然大學霸看起來不怎麼樂意，但顧景山也沒別的轍，他可不敢公然和班主任唱反調。

  他雖然成績不好，但還是非常尊師重道的。

  這麼想著，他趕緊追了上去。

  誰知那人卻走得飛快，仿佛後面有鬼在攆一樣。尤其是出了校門後，簡直稱得上是一個健步如飛。顧景山甚至來不及給校門口等他的司機交代一聲，就小跑著追了上去。

  拐過幾個街口，宋景明最終轉身進了一家便利店。

  「好傢夥，買啥啊，跑這麼遠？」顧景山小聲嘟囔道，正準備追上去，迎面卻走來了一大群流里流氣的學生，也穿著他們一中的校服。

  為首那人染了個顯眼的黃毛，嘴裡還叼了根煙，一副很不好惹的樣子。

  顧景山知道他們，對方在學校里屬於是校霸那一類的混混學生，成績比他還差。某種程度上來說，多虧有他們墊底，才使得他還沒淪落到全校倒數第一的境地。

  黃毛領著後面的小弟也浩浩蕩蕩地進了那家便利店，顧景山猶豫了一下要不要進去，卻在走到門口的時候微微一愣。

  門口靠里的收銀台里，站著一個他很熟悉的人影——宋景明。

  對方連校服都還沒來得及脫，就趕緊拿起掃碼槍給顧客結帳收銀。

  原來他不是來買東西的，是來打工的啊，顧景山默默感嘆道。

  而下一刻，黃毛帶領的混混大軍卻在收銀台前圍住了宋景明。

  顧景山心頭突然警鈴大作，他趕緊走近了些，就聽見裡面傳來黃毛的聲音。

  「有沒有保險套賣啊？」他笑嘻嘻地看著宋景明問道。

  對方臉上沒什麼表情，輕輕掀了掀眼皮，伸手指向了某個貨架，語氣淡然：「那邊第二層。」

  黃毛回過頭，給其中一個小弟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去拿東西過來，小弟咧開嘴露出個猥瑣的笑容，轉身去拿了一盒保險套過來遞給黃毛。

  黃毛將盒子往收銀台上一丟，宋景明拿過貨品用掃碼槍掃了一下，抬眼看著他：「四十。」

  黃毛伸手在褲兜了摸了摸，突然笑了起來：「哎呀，太不巧了，今天出門走得急，忘帶錢了。」

  宋景明冷冷地看著他，等著他接下來的話。

  「要不然你幫我墊一下唄，大學霸。」黃毛朝前探了探身子，雙手撐在收銀台上，歪著頭看向宋景明。

  「我不認識你。」宋景明皺了皺眉。

  「可我認識你啊。」黃毛低頭笑了笑，「你先幫我墊了，今晚我去照顧你媽生意的時候把錢給她補上，反正這東西買來也是找她用的嘛。」

  他此話一出，黃毛身後的眾人頓時哈哈大笑起來，夾雜著「你媽做雞的話，你賣保險套應該能賺不少」之類的侮辱言辭。

  宋景明的雙手驟然收緊，臉上是壓抑不住的羞憤，而黃毛卻不打算放過他。

  「誒，你說學校里的人知不知道，咱們的大學霸有個在夜總會陪酒陪睡的媽啊？哈哈哈哈哈哈，誒，我突然發現你長得還挺不錯的啊。要不然你這書也別念了，去夜總會和你媽一起當三陪，估計還有不少人點你呢——」

  他話沒說完，就被人潑了一瓶水在臉上。

  「嘴巴這麼臭，喝點水漱漱口吧！」顧景山握著空掉的礦泉水瓶站在他面前，語氣冷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