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鬼打牆

  鄔瑤剛掛斷電話，門外走廊上的廣播就響了起來：「緊急通知，請所有人立刻撤出柏園！緊急通知，請所有人立刻撤出柏園！緊急通知，請所有人立刻撤出柏園！」

  足足重複了三遍。

  三人面面相覷，最終還是鄔瑤率先反應過來：「走，趕緊走，肯定是出事了。」

  林正雄慌慌忙忙地點頭，跑到陽台上似乎準備把棺材帶走。下一刻，在鄔瑤和於鹿詫異的目光里他將那兩米長的棺材背了起來，動作輕巧得像是只背了個空背簍。

  什麼怪力小子，鄔瑤在心中暗暗驚訝。

  他們從宿舍出去時，整棟樓都因為那條通知而炸開了鍋，開關門聲、竊竊私語的討論聲，以及上下樓梯所發出的咚咚咚的聲響迴蕩在宿舍樓里。

  電梯口已經被學生們圍的水泄不通，鄔瑤掃了一眼就帶著於鹿和林正雄改道樓梯。樓梯里的人也不少，一時間吵吵鬧鬧的，反倒沖淡了幾分緊張恐懼的氛圍。

  但又走了一陣以後，鄔瑤突然意識到了不對。按理來說，他們從四樓下去，應該不到兩分鐘就能回到一樓。

  

  但現在，他們明顯已經在樓梯間裡走了快十分鐘，儘管因為人多會減緩一部分速度，但是也遠遠不可能有十分鐘。

  「你們覺不覺得……我們已經下了很多層樓了？」她開口問道。

  此話一出，周遭的聲響忽地一滯。

  所有人都停住了腳步。

  「師姐，你別嚇我們……」於鹿欲哭無淚地望著她。

  「別怕，可能是鬼打牆。」

  鄔瑤倒是鎮定，畢竟她從前跟著老頭子走南闖北，上山打鬼，下海捉妖，什麼魑魅魍魎沒見過。更別提她自幼就在酆都紀氏長大，紀氏可是華夏出了名的鬼修世家。

  但沒等她安撫好周遭這群小蘿蔔頭新生的情緒，一道驚恐的女聲撕破了沉寂：「啊啊啊啊，有東西！」

  「剛剛有東西在朝我耳朵吹氣！」

  這聲尖叫仿佛導火索一般，當即點燃了眾人心頭好不容易平復了幾分的恐懼。

  「有東西，有東西剛剛推了我！」

  「我也感覺到了，有什麼扯了我的頭髮！」

  頭頂的白熾燈一閃一閃的，發出滋滋滋的電流聲。周遭的氣溫下降得飛快，鄔瑤能夠清楚地感覺到這地方的陰氣濃度在升高。

  這群新生還沒上過幾天課，年紀又小，遇上這種裝神弄鬼的東西自然是驚慌失措。

  但鄔瑤可不怕它，她是沒了道心，但也不代表能被這種東西隨意欺辱。更何況，要是別的東西她恐怕還有所忌憚。

  但鬼這種東西，遇上她，算它倒霉！

  「安靜！不要慌！」鄔瑤抬聲壓住了周遭嘈雜的尖叫聲。

  她閉上了眼，嘴裡輕聲念起咒術，手上則十指翻飛開始結印。

  下一刻，周遭的一切聲響消失殆盡。眼前不再是純粹的黑，而是一片灰濛濛的霧，那霧是陰氣凝結而成，冷得就連她的頭髮和眼睫都要凝結出霜花了。

  沒有靈氣護體，陰氣對於身體的傷害極大，得速戰速決。

  鄔瑤在霧氣中尋覓著那個作亂的東西，眼睫因為結出了霜而變得沉甸甸的，她只得眯起眼環顧著四周。

  很快，她就發現了目標。

  「哈哈哈，一群蠢貨，隨便嚇嚇就哭成這樣。」

  「鄔瑤也是個蠢貨，沒了道心她就是個廢物，她不會覺得自己對付得了大爺我吧？」

  「先嚇嚇這些小丫頭，等我吸夠了惡念再去收拾鄔瑤那個賤人！」

  「媽的，鎮魂塔里這十年真不是鬼過的日子，都怨鄔瑤和紀晏清這兩個賤人！好在老子總算是熬到頭了！哈哈，老子自由了！」

  鄔瑤盯著遠處穿來穿去的那團黑霧，沒忍住冷笑了一聲，還真是冤家路窄。

  下一刻，她抬起手，指尖動了動，一股陰氣在她的指尖凝結成細細的繩索。鄔瑤悄無聲息地靠近著黑影，在距離它不到十步的時候，抬手直直地甩出那條繩索，兀地纏到了它身上。

  「什麼東西！」那繩索一觸到黑影就極速地收縮起來，將那看起來沒有實體的黑影也捆得嚴嚴實實的。

  「鄔瑤？怎麼是你！」黑影在看清來人後失聲尖叫道。

  「驚不驚喜，意不意外？」鄔瑤勾了勾嘴角，心神一動，繩子驟然又收緊了幾分。

  「無形鬼，你不在鎮魂塔里好好待著，怎麼會逃竄到這裡來？」

  許是「逃」字刺激到了這鬼物的神經，它的聲音驟然拔高了幾個度：「逃？你爺爺我是光明正大地從鎮魂塔里出來的！」

  鄔瑤沒接話，目光卻沉了沉。無形鬼沒說謊，倒不是她有多相信這個滿嘴跑火車的鬼物，而是因為鬼怪的確不可能自行衝出鎮魂塔。

  在酆都的中心，有著一座高百丈的鎮魂塔，其中關押著無數曾經為禍人間卻又無法徹底渡化的惡靈，由紀氏世代看守著。

  而無形鬼正是因為在周邊村鎮作亂，被鄔瑤和紀家獨子紀晏清一同降服後押送進了鎮魂塔。

  鎮魂塔，鬼入其中，神魂得鎮，再無生門。

  它現在出現在這個地方，難道是鎮魂塔出事了？

  趁著鄔瑤分神的片刻，無形鬼咬咬牙，猛地自爆開來，竟然掙脫了繩索的束縛。

  它本就是沒有實體的鬼物，儘管這拘魂索能短暫的縛住它，但如若它狠狠心自行將形體打散，拘魂索也困不住它。

  「我告訴你鄔瑤，今時不同往日，你且等著吧，你馬上就要倒大霉咯！」無形鬼丟下這幸災樂禍的話後就四散開來，看起來像是逃之夭夭了。

  它這話雖然有著虛張聲勢的意味，但聯繫到柏園的異象和學生會的緊急通知，倒還真讓鄔瑤思索起其中的深意。

  想了一陣也沒想出個結果，倒是越想越覺得窩囊，都能讓鬼怪混進自家大本營了，看來書院那護院大陣怕是也只剩個空殼子了。

  這樣想著鄔瑤收回了思緒，閉上眼，回收心神，再度睜眼，已然回到了樓梯間裡。但那陰氣到底還是對她的身體造成了一定的損傷，恐怕接下來一段時間她都得小病不斷。

  這也是鄔瑤不輕易動用這術法的原因。

  之前的鬼打牆是無形鬼作亂，無形鬼既然逃了，那鬼打牆也就自然而然地消失了。一旁的於鹿察覺到了鄔瑤臉色蒼白，趕忙伸手扶住了她：「師姐你怎麼了？」

  「沒事，趕緊走，那鬼物已經逃了，先出去再說！」鄔瑤擺擺手，招呼周圍的人趕緊離開。

  沒了鬼打牆干擾，她們很快就到了一樓。離開樓梯間見到外面的陽光時，所有人都鬆了口氣。

  而與此同時，鄔瑤也感覺到自己周身多了幾分暖意，是功德。

  好嘛，起碼這遭不算是白來了。

  她正準備隨著人群大流離開柏園，卻突然發覺背後發涼，像是有誰在後方靜靜地注視著她。

  鄔瑤猛地回頭，但身後的樓梯間裡空空蕩蕩，沒有人……是她的錯覺。

  真的是錯覺嗎？

  「師姐？怎麼不走了？」於鹿見鄔瑤停在原地回頭看她，鄔瑤搖搖頭，將剛剛那種古怪的感覺從腦子裡趕了出去：「沒事，快走吧。」

  她隨著人潮離開，卻沒有察覺到身後的樓梯間的牆上逐漸凝出了一道人形的黑影。

  那黑影的目光緊緊追隨著她，粘稠而又充斥著惡意。

  「找到你了，鄔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