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噩耗

  鄔瑤的emo沒有持續太久，幾乎是她剛在柏園停下車，手機就傳來了來電提示音。

  掃了眼上方的名字，她幾乎想都不想就把電話掛了。但對方卻並未放棄，依舊鍥而不捨地打了過來。

  「喂，張大會長有何貴幹？」鄔瑤接起電話嬉皮笑臉地問道。

  「鄔瑤，書院為裁減冗餘機構出條新規，社團組織凡事低於八人以下自動取締。」清朗的男聲從聽筒里泄出，鄔瑤臉上的笑意頓時一僵。

  「哈？這種事怎麼不早說？」

  「我倒是想說，但你接過我電話嗎？回過我消息嗎？怎麼說？」對方的反問三連問得鄔瑤啞口無言。

  她是最不愛回張明義消息的，因為此人掌管學生會，而整個書院大大小小的事宜幾乎都由學生會進行管理，原因是書院壓根沒閒錢養除了教師以外的任何職工。

  這也就意味著，張明義給她打電話，一準有麻煩事。

  鄔瑤對此的態度是，沒事別找她，有事那就更別找她，房子著火她拍照，人生亂套睡大覺。

  「你自己想辦法湊夠八個人，否則你的萬事屋被取締了社團活動室也保不住。」張明義留下這句話就掛斷了電話，留鄔瑤垮著個小貓臉在原地發愁。

  

  看來書院是真沒錢了，這是鄔瑤心頭浮出的第一個念頭。

  當然隨之而來的憂慮就是，她該不會要去露宿街頭了吧？而且這個街還只能是書院內部的商業街。

  出了書院的大門，她會不會被套麻袋是個大問題。

  畢竟，她在外面的仇家真的很多，而且是人妖鬼怪五毒俱全那種。

  這個世界在一個世紀前出現了靈氣復甦，一些身負靈蘊的人可以在結出道心後引靈氣入體進行修煉，成為所謂的修行者。

  但與此同時，魑魅魍魎們也藉機重登歷史舞台，在靈氣復甦初期為禍世間，掀起了一場巨大的浩劫。

  亂世之中，道士下山，佛陀救世。

  道家佛家弟子們是最先成為修行者的一批人，他們聯合起來組成了華夏修行者協會，一同鎮壓禍亂世間的妖邪。

  而後，修行者數量越來越多，協會的規模也逐漸擴大，修行者與妖邪之間的力量差距逐漸縮小甚至反超，終於在庚申之亂後徹底占據上風，鎮壓了絕大多數的妖邪，還世間一個海晏河清。

  但從前妖邪為禍世間，普通人如魚肉的恐怖記憶還是殘存在人們的心中。因此，為了維護華夏的長治久安，由修行者協會牽頭，建立了七所修行者書院。

  每個孩子自出生起就會被檢測是否有靈蘊。若無，便按照普通人的人生軌跡升學、就業、退休；若有，其名字就會被記錄在協會的名冊之上，等到十四歲時安排其進入書院學習。

  而鄔瑤嘛，前面已經說過，她從前也是個天之驕子，生下來就是悟靈境修為。

  修行者依據實力和狀態分九個階段，即煉體、明心、悟靈、引氣、鍛魂、歸虛、圓滿、五衰、天人。

  通常來說，到了引氣便算是成了人們普遍認知里的「道士高人」，不說拳打林正英腳踢鍾發白，但也能對付一些小鬼精怪。

  到了歸虛，便是如修仙小說里的那些修仙者一般，可以飛天遁地，神魂出竅，便是遇上大妖凶獸也可以斗上一斗。

  而所謂天人，就是真的能夠彈指之間覆滅山海，堪比人形核武器。

  鄔瑤少時天賦異稟，小小年紀就榮冠加身，又因其滿門忠烈，自幼便被放養長大，便多了幾分離經叛道，行事只憑心意，把華夏的天才幾乎都得罪了個遍。

  除此之外，她自小便跟著師父李忘年斬妖除魔，在魑魅魍魎處也是上了通緝榜高位的危險人物。

  誰知一朝道心破碎，修為盡毀，她的那些個舊敵仇家自然恨不得都來踩上一腳。若不是青蓮的護院大陣擋著，她怕是壓根活不到今天。

  青蓮書院是最早建立，也是曾經的華夏第一書院，但如今已是七院吊車尾，不僅生源最差，就連協會分配的資源也是最爛的，不少人甚至覺得再過幾年，華夏恐怕就只有六所書院了。

  沒錢沒資源，次次萬宗朝會都墊底，窮得連個輔助學生修煉的聚靈陣都開不起了。

  鄔瑤因為留級三年，宿舍早就被書院回收，只得住在社團活動室里。要是連社團活動室都沒了，那她一時半會兒還真沒去處。

  「愁人啊……」鄔瑤忍不住抓了抓頭髮。

  但她也知道，這怪不得學生會。只能說明，書院是真的沒錢了。再這樣下去，書院真的完蛋了，那她也沒活路。

  除非她能重聚道心。

  說起重聚道心，她就更鬱悶了。五年前鄔瑤道心破碎，她自幼帶著五色石吊墜里莫名其妙出來了一個白髮白須的老頭，自稱巫羅，說是她祖宗。

  這祖宗看她失了道心可憐，給她指了條路——福緣道，通俗來說就是攢功德重新入道結道心。

  但她平日裡做的都是些雞零狗碎的委託，賺的那點功德杯水車薪。

  可能等雞啄完了米，狗舔完了面，蠟燭燒斷了鎖，她那道心就結成了吧。

  人類的悲歡並不相通，鄔瑤這處愁雲慘澹，一旁的幾個新生小姑娘卻在那裡春心萌動，低聲討論著不遠處的帥哥。

  「好帥啊……」

  「是四年級的學長嗎？」

  「聽說好像是武侯後人，推遲了四年入學，所以今年才和我們一起入學。」

  「今年推遲入學的好像還有一個商丘遺民，就是和他關係特別好那個，也是個大帥哥。」

  「果然帥哥的朋友也是帥哥……」

  話題中心的那人留著一頭蓬鬆的鲶魚頭，兩道八字劉海松松垮垮地搭在額前，略略遮住眼睛，腦後則蓄著五六指長的狼尾。五官偏柔，頗有些雌雄莫辨的美感。

  鄔瑤正煩著，絲毫沒有注意附近那道身影正逐漸朝著自己靠近。

  「你好，請問能幫我打個電話嗎？」一道溫潤的聲音在她的身後兀地響起。

  「啊？」鄔瑤下意識反問，但等她反應過來就乾脆利落地把那部用了五年的舊手機遞給了對方，「你用吧。」

  諸葛珏盯著她手裡四四方方的黑色小盒子，看了好一陣，抿唇笑了笑：「不好意思……我不太會用手機，你能幫我撥一下號嗎？」

  鄔瑤也沒太驚訝，她知道有些隱世家族為了保持族中子弟靈體純淨，是不讓他們使用現代電子產品的，這很正常。

  但她倒是有些驚訝這種家庭的生源往年都不會選擇青蓮的，沒聽錯的話還是武侯後人。張明義真是走狗屎運了，她在心頭暗暗揶揄道。

  不過她也沒糾結太多：「電話號碼。」

  諸葛珏於是從善如流地背出一串號碼，鄔瑤撥好號又將手機遞給諸葛珏，他有些彆扭地將手機貼到了耳邊。

  聽筒里傳出熟悉的男聲：「餵？」

  「仲珩兄，是我。」諸葛珏趕忙開口。

  「老珏？你上哪兒去了？我在宿舍大門口等你半天了。」

  「我迷路了……」諸葛珏的語氣有些無辜。

  「又迷路了？行吧，站在原地等我，我過來找你。」微仲珩說著伸手掐了個訣，就算出了諸葛珏的大致位置：「你在柏園啊？」

  「應該是吧……」諸葛珏不太確定，卻不忘念叨好友：「仲珩兄，你應該少算這些小事，卦算多了容易犯五弊三缺。」

  「放心，我命硬死不了，你就站在原地不要走動，我順便給你捎兩斤橘子。」

  諸葛珏無奈地笑了笑：「仲珩兄，你又占我便宜。」

  「你不是不用手機嗎？怎麼知道我在占你便宜？」

  「我只是不用手機，不代表我沒上過學啊。」

  「行了，你就在那兒等我，我馬上過來。」微仲珩說著就掛斷了電話。

  諸葛珏小心翼翼地將手機遞還給了一旁的鄔瑤：「謝謝你啊。」

  「沒事沒事。」鄔瑤擺擺手，轉身準備進宿舍。

  諸葛珏的目光卻是微微一愣，他仔仔細細地盯著鄔瑤的背影看了一陣，眉頭輕輕皺起。

  「她身上的氣為什麼是金色的……」他不禁喃喃道。

  等到那背影消失於視野之中後，諸葛珏正準備收回視線，卻在觸到柏園內部時微微一愣，他大步走向了柏園大門，抬起頭，盯著遠處的樓棟，眉頭緊緊皺起。

  「奇怪……怎麼會這麼布局？」

  「這樣布的話……氣流通不起來，鬱結於此，就會匯集成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