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紅河岸上

  程星河猛地睜開眼，洶湧的紅河水一下子全部湧進程星河的口鼻中。

  

  突然被嗆水的程星河慌亂的伸手往前，緊接著，一雙細長的手拉住了程星河。

  程星河睜眼看向那隻手，就在她看過去的一瞬間，眼前迸發出金光，低沉而且厚重的鐘聲將程星河的思緒再度拉回到黑暗之中——

  「咳咳！」

  程星河在鐘聲之後突然嗆咳出聲，緊接著她的思緒全部回到了清醒的狀態。

  「星河？」

  程星河稍微活動了下手指，耳邊的聲音漸漸開始複雜了起來。

  「星河？」

  程星河眨眨眼睛，眼前逐漸清明的視線中的身影也稍微鬆了一口氣。

  「……」程星河看著自己的面前圍城一圈的人，沒忍住突然笑出聲了。

  程星河的小聲讓周圍的人紛紛露出了疑問的神情，尤其是木流年，不僅是疑問，好不容易下去的擔憂又突然涌了上來。

  程星河推開圍在自己面前的臉，看了一圈之後突然說：「喬翹？」

  「什麼？」木流年沒有反應過來，喬翹不就是在面前嗎？

  程星河卻像是沒有看見一樣，繼續叫喬翹的名字：「喬翹？」

  闕歌看著程星河的樣子，很快就反應過來了她這是在找真正的喬翹。

  於是，在所有人都驚訝於程星河的行為的時候，闕歌往前一步，說：「喬翹不在上面。」

  「嗯？」程星河聽到闕歌的話，轉頭看向她，眼神有些不友善，「你說什麼？」

  「喬翹不在上面。」恢復了全部記憶的闕歌和以前相比非常的沉著冷靜。

  程星河看著依舊穿著喬翹皮囊的闕歌，冷著臉對她說：「既然已經全部恢復了，就不要再繼續雀占鳩巢了。」

  程星河毫不留情的語氣讓闕歌的臉色有些難看，這樣不給面子的說話習慣，果然這個程星河也已經找回了全部的記憶。

  程星河對闕歌說話的樣子同時也引起了木流年的注意，歐陽秀看著依舊沒有人出來的紅河，對木流年的欣喜的表情一點也沒有通感。

  「放心，她會出來的，只是需要一些時間。」程星河看著緊盯著紅河的歐陽秀說道。

  歐陽秀回頭看程星河，問道：「那要多久？」

  「不清楚。」程星河說著，終於站起了身，但長久的失神讓她有些渾身發軟，起來的瞬間沒有站穩，腳下踉蹌了一下。

  木流年眼疾手快的扶住程星河，有些擔心的看著她：「你沒事吧？」

  「沒事。」程星河揮開木流年的手，然後轉身往闕歌的方向走去。

  不過，程星河現在的狀態，與其說是走過去，不如說是一點一點的蹭過去。

  就在程星河一點一點靠近的時候，闕歌突然變了臉色，她是心虛的，因為她在程星河最孤立無援的時候，利用程星河對喬翹的關心，哄騙程星河將喬翹的皮囊給了自己。

  這一「借用」，就借了六十年。

  在程星河昏睡的六十年中，外面的世界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就連程星河最親近的木流年也因為黃江上的變故，變成了陌生的模樣。

  在外人看來，甚至包括木流華，所有人都覺得程星河的意外和木流年的變化，都是因為魔印，但是之後當時在場的第三個人——闕歌知道，這一切的變故是因為魔印喚醒了黃江里的怪物。

  或者說，喚醒了黃江這個巨大的怪物。

  黃江這個怪物從上古時期存在，但是因為人類的力量隨著科技的發展不斷退化，黃江也開始漸漸失去了制衡，在太陽風暴的時候，黃江終於來到了一萬年以後最活躍的時候。

  而恰好，這場全球新災難給地面上帶來了新來的生物——地心魔物。

  地心魔物雖然也擁有原始人類的基礎元素控制能力，但由於他們自身的原因，只能在爬上來的時候，不斷的成為黃江的飼料。

  這種情況一直持續了八年，第八年，程星河上來了。

  程星河的出現打亂了這世界上變故之後的平衡，在她還不知道這世界的時候，就已經有人提出來可能會存在更高階的生物，在人們不能介入的地方。

  當時的猜測有兩個地方，一個是海溝，另一個就是地幔。

  但是他們沒有想到，在他們提出這個想法的不到十年，就有人從軟流層爬了上來，甚至還不只是一個人。

  這樣的消息一出，所有的人都為之振奮，但是他們低估了程星河和喬翹的本事，每一波上來的人。都是被無差別抹殺，一直到那個東方的古老家族的出現——

  木家。

  木家的兄弟倆是不同於尋常人類的存在，他們擁有一個所有人都想要的力量——請神。

  闕歌作為一個普通的地心魔物，在一上來就被抓到了，不過因為她的預知能力，和思維控制能力，才沒有成為研究所的「養分」。

  不過……

  闕歌是不會想到，人類是如此的貪得無厭，在已經有了自己的情況下，還在不停地找機會想要擁有喬翹。

  就在喬翹的雙眼被木家占據之後，闕歌以為自己的好日子就要來了，但是她沒有想到，從紅河上上來的人，是生存在外地核的，最接近地心的那一級別的人——女巫。

  女巫，在所有地心魔物的嚴重，她都是不能逾越的存在，唯一的弱點或許就是不了解人類。

  闕歌利用這一點，在喬翹的靈魂離開身體之後，哄騙著程星河，告訴她，只有身體中有靈魂，或者有影子的情況下才能保證她的身體不被別有用心的人占據。

  然而，程星河不知道，最先起了歪心思的就是她眼前的這個人。

  闕歌的分裂和程星河還有木流年都不一樣，她是自己分裂的。

  為了更好的生存，在被程星河帶上了的瞬間，就將自己一分為二，雖然兩部分都很不幸的被抓住了，但好歹是有了一個備份，不過，相對程星河來說，她是幸運的，她被關進了木家的地下室，那裡是這個藍星地面上最安全的地方，沒有人會觸木家的霉頭。

  經過了這麼多年，程星河像是斷章一樣不斷的失憶，而且在失憶之前，在接近六十年的時間裡，都因為魔印的力量在沉睡，這麼長的時間，她認識的世界都發生了不可預知的變化，更何況，這個世界是她本來就不熟悉的。

  就在闕歌以為自己能夠一直維持著喬翹的身份生存的時候，程星河醒來了。

  木流年找上門來的時候，闕歌就知道了自己的好日子到頭了，但是她沒有想到，自己的幸運還有一些沒有用完——程星河失憶了。

  這是程星河的第一次失憶，闕歌按著木流年的要求給程星河虛構了一段記憶，然後將她的性格重新塑造，就這樣，程星河成為了一個因為意外失去力量的「驅魔師」。

  有的時候，程星河的樣子看起來非常的可憐，在她失去記憶的時間裡，所有的一切都向著程星河最開始最討厭的方向發展，包括她喜歡的少年。

  當時那個笑起來像一隻可愛大狗狗的單純少年，已經變成了把她從裡到外都鎖起來的可怕的人。

  闕歌在看著程星河按著木流年計劃好的樣子生活了三年之後，終於忍不住有些可憐她，就在這一個情緒出現之後，就在不能控制的想要破壞這種一邊倒的詭異平衡。

  ——在片場的時候，利用林傀的能力製造了程星河再一次失憶，同時，將紅河邊的程星河喚醒。

  每當想到這一點的時候，闕歌就覺得有意思，一開始就是因為自己，程星河和木流年才會在黃江失控魔印分裂，到頭來，竟然也是自己忍不住又喚醒被自己藏起來的另一半程星河。

  一直在紅河的這一半程星河是擁有力量的程星河，而上面的程星河是能控制力量的程星河，只有兩個人合體，才能重新喚醒女巫的血脈。

  也只有女巫，才能穩定這條以為程星河沉睡多年而即將失控的紅河。

  ——

  闕歌看著不斷向著自己走過來的程星河，突然就釋然了。

  或許，自己一開始就註定了被程星河的思想影響，成為程星河重新回到紅河的助力。

  想到這裡，闕歌看著程星河，沒有忍住問道：「程星河，你是從一開始就知道，我們這些人，只要是從下面上來的人，就受你的控制嗎？」

  程星河一愣，她也是沒有想到，闕歌會在這個時候問她這個問題。

  不過……

  「你想多了。」程星河看著闕歌說，「你會這樣在不想要幫助我的時候，還不得不站在我這一邊，或許是因為你一定要強占這個皮囊的原因吧。」

  「什麼意思？」

  這一下，不止是闕歌，就連木流年也有些疑問。

  程星河緩慢的轉頭看著依舊水面平靜的紅河，然後說：「這是我和喬翹之間的羈絆，從出聲的那一刻起，預言者，就不能背叛女巫，只是地心魔物最高級的基因命令。」

  「！」

  程星河的話一處，在場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木流年更是驚訝的合不攏嘴，顫顫巍巍了半天，才問出了自己卡在嘴裡的問題：「你說，你是地心魔物？」

  「……」程星河回頭看著瞠目結舌的木流年，歪頭一笑，有些無奈的說，「你就沒有發現嗎？虧得我們一起生活了這麼多年。」

  「可是，你身上一點異常的氣息都沒有……」

  「那是因為我和他們不一樣。」程星河看一眼依舊平靜的紅河，然後才轉身對著木流年，說，「我是生活在最下面的人。」

  程星河的話就像是一道利箭，猛地扎進木流年的心口。

  沒有人比身為木家人的木流年更知道「生活在最下面」是什麼意思。

  最高級別，換句話說，程星河就是一個吞噬者。

  在程星河的世界中，她沒有生與死的概念，只有暫時的沉睡和不斷的吞噬，生活在最下面的人，程星河就是一個將上面的地心魔物全部作為養分的最高級別的生物，在人類還沒有現代文明的時候，程星河這樣的額生物被稱為「神」。

  木流年呆愣的看著自己心愛的人，一眨眼之間，竟然變成了生物鏈上高攀不起的存在。

  不過，程星河卻是一點的異樣都沒有，儘管她早就已經知道了，在得知自己的身份之後，自己和木流年之間一定會有一些分歧出現，不過她似乎並不在意這寫。

  在面對著木流年的驚訝目光時，程星河淡然自若的回道：「放心，我不會因為自己的身份，就看不上你的，你是我一眼就看上的人，就算是有一天你死了，我也會儘量的尋找你的下……」

  「程星河！」木流年厲聲阻止程星河的話。

  程星河被木流年突然拔高的音量嚇了一跳，同時臉上的笑意漸漸淡去，冷淡的看著木流年，那眼神仿佛是在看著和自己鬧脾氣的孩子。

  木流年被程星河的眼神弄得非常的不舒服，就算是程星河——自己心愛的人，他也不想對方是一個如從冷漠的生物。

  然而，他們夫妻之間的矛盾，讓歐陽秀和闕歌同時如坐針氈，兩個人都非常害怕程星河和木流年突然打起來，在紅河邊打起來，雖然他們這些基因異常的人或許不會受影響，但是誰也不能保證，他們一旦在這裡打起來，岩漿會不會爆發。

  如果真的出現這樣的情況，到時候，就算是真的神仙來了也不能阻止全球性災難的降臨。

  不過，還好，程星河只是脾氣不好，並沒有到那種瘋癲的地步。

  見到程星河和木流年同時轉身，互相置氣的時候，歐陽秀和闕歌同時鬆了一口氣。

  不過，闕歌的這一口氣還沒有送完，就突然覺得身體不受控制——

  闕歌突然感覺自己的心臟像是被一道巨大的力量重錘一樣，她不受控制的跪倒在地。

  木流年和歐陽秀看著眼前闕歌突然的變故，正要上前查看，但程星河先他們一步擋在了他們面前。

  「星河？」木流年不解的看著擋在自己面前的程星河。

  程星河半回頭看著木流年，眼神凌厲，非常嚴肅的說：「你不要靠近，除非你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