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一線希望

  蕭程風腳步一頓，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薛凝要留在這裡陪他？

  他轉頭，表情有些詫異。

  「胡鬧，這裡沒你的事，你趕緊回蜀山。」

  蕭程風還以為她在開玩笑，又或者有什麼別的目的。

  「我沒有胡鬧，出了這樣的事情，我也很擔心，桑大哥是你的兄弟，也是我的朋友，而且，我也想知道初瑤姑娘能不能醒過來。」

  薛凝漂亮的杏仁眼裡閃著堅定的光，一點也沒有開玩笑的意思。

  還有一點，她沒有明說，她擔心蕭程風的狀態，若是丹藥真的沒有煉成，那他們之前所有的努力都付之東流。

  蕭程風他現在一定很難受。

  不知怎的，薛凝的心也跟著揪了起來，她發現最近這段時間，她的心情竟然也會受蕭程風影響了。

  

  蕭程風沉默，不知道薛凝說的話，到底有幾分真，幾分假。

  可是他還沒有自信到，覺得這丫頭是真的關心他。

  畢竟以前從未有過這種事，蕭程風也不敢胡思亂想。

  或許，她只是貪玩兒呢？又或許，她只是好奇呢？

  「兩天，兩天之後，你給我乖乖回蜀山，知道了嗎？」蕭程風做了讓步。

  薛凝鬆了一口氣，「弟子遵命！」

  「我去看看初瑤。」蕭程風說著便進了裡屋。

  薛凝跟在他身後走了進去。

  索性剛才雪璃凰擋住了兇手，雲初瑤並沒有受傷，可是她的狀態不容樂觀。

  薛凝發覺，自上次離開昆吾山，雲初瑤看起來更加虛弱了，身體裡的魔氣已經侵蝕了她的內臟，眉心的黑氣已經擴散到了整張臉，嘴唇從一開始的慘白色，變成了紫紅色。

  蕭程風看著猶如死人一般一動不動的雲初瑤，靜默良久，原本就冰冷如霜的臉，此刻更是冷得嚇人，周圍的空氣仿佛都在一瞬間降了溫度。

  薛凝站在他身側，不敢言語，憂心忡忡地望著雲初瑤。

  初瑤姑娘，真的就治不好了嗎？

  「師叔......你不要太難受，或許還有別的辦法呢？」薛凝斟酌著語氣，小聲勸慰。

  蕭程風抿著唇，只是垂著眼眸，一副死氣沉沉的模樣。

  別的辦法，還有什麼辦法？

  「她只剩七天的命了。」蕭程風聲音顫抖。

  薛凝怔住，手腳冰涼。

  七天......

  「就算我可以找到一株新的玄草，讓桑彥重新煉製，也已經來不及了。」蕭程風的眼裡隱隱漫開一絲霧氣，水光灩斂。

  薛凝從未見過蕭程風如此悲傷和無助的表情。

  那個男人在她的心裡一直是冰冷和強大的，從未見過他有什麼情緒失控的時候，可現在，就像是一塊兒冰封的石頭，突然出現了裂痕。

  像是壓抑了許久的情緒，一瞬間崩塌了。

  薛凝的心仿佛小刀扎了一下，禁不住疼痛起來。

  真的就沒辦法了？她不甘心！

  「還有一線希望。」門口突然響起了桑彥的聲音。

  「桑彥大哥！」薛凝驚叫道。

  桑彥虛弱地靠在了門框上，喘息了兩下，從衣襟里拿出了一顆已經煉製成型的碧綠色丹藥。

  蕭程風震驚，「那是？」

  桑彥衝著蕭程風淡淡一笑：「當日我將玄草分成了兩截兒，煉製了兩顆一模一樣的，為的就是以防萬一。剛才黑衣人來襲的時候，我便提前取了一顆出來，藏在了衣襟里。丹爐反噬的那一刻，碎掉的是另外一顆。」

  薛凝興奮無比，「桑彥大哥，你真是太聰明了！」

  這種事情恐怕也只有桑彥才能做到，平常人煉製這種極品丹藥，靈氣不足，掌控火候的能力也不行，煉製一顆都費勁兒，他竟然可以同時煉製兩顆！還能在煉製途中，將其中一顆平安無事的取出來！

  高興之餘，她趕緊上去，扶住了他的胳膊，把人帶到了床前坐下。

  蕭程風卻想到了什麼，語氣擔憂，「可是這一顆的煉製時間，也差了十二個時辰，恐怕藥效不足。」

  桑彥喝了一口水，緩和了一陣，才悠悠道：「如你所說，這一顆還沒有煉製完成就被打斷，就算是現在重新再煉，也達不到原有的藥性。」

  薛凝一時著急，追問道：「那怎麼辦？還有七天，初瑤姑娘就要！」薛凝一頓，沒敢繼續說下去。

  桑彥嘆了口氣，「若是能找到藥獸獐獅，就好了。」

  「藥獸獐獅？」薛凝奇怪地念叨著，那是何物？

  桑彥道：「上古的一種奇獸，嘗遍百草，食遍世間所有奇毒，它的血有增強藥力的功效，只要取一滴，配合這顆回魂碧玉丹再煉製十二個時辰，就能使丹藥的藥性發揮到最大。這樣一來，初瑤就有救了！」

  蕭程風表情嚴肅，「可是獐獅行蹤不明，不是那麼容易找到的，七天之內，萬一......」

  話音剛落，薛凝腰間的乾坤袋子就劇烈地抖動起來，一道異芒從袋子裡竄了出來，落到了地上。

  「蛋蛋？」薛凝沒想到它竟然自己跑出來了。

  「主人，我知道那個傢伙在哪裡。」蛋蛋對薛凝道。

  桑彥冷不丁看到蛋蛋頓時大驚，仙階妖獸......還是渾身帶仙氣的仙獸。

  「小阿凝，它是？」

  薛凝道：「這是蛋蛋，我的靈寵。」

  桑彥仔細地觀察了蛋蛋一番，龍尾、翅膀？又像獅子又像麒麟，這妖獸到底是？

  他總覺得蛋蛋的外貌看著熟悉無比，可是就是不確定它的身份。

  蕭程風立即把話題扯了回來，看向蛋蛋：「蛋蛋，你說你知道藥獸在哪兒？」

  蛋蛋點點頭：「獐獅就在千足山的萬魔窟中。」

  「你怎麼會知道？」蕭程風反問。

  蛋蛋害怕蕭程風懷疑它的身份，隨口胡謅道：「我叔叔白澤曾和他認識，聽我叔叔說，它曾是藥神百草仙子的坐騎，因偷吃藥神的仙藥，被貶下界，被囚在了萬魔窟。」

  蕭程風聽到白澤二字，這才相信了蛋蛋的說辭。

  他趕緊對蛋蛋說：「你帶我去找它。」

  蛋蛋搖搖頭：「萬魔窟是上界設立在人間的囚所，凡人不可入內，即便是師叔你這樣的天仙也不能。而且那裡毒瘴肆虐，遍地都是蛇蟲鼠蟻，若是隨意靠近，說不定還會中毒，若是被上界知曉，有可能會被天雷盯上。」

  薛凝道：「那怎麼辦？」

  蛋蛋笑道：「我叔叔與千足山的守山使者有點交情，我只要打著我叔叔的名號去找他，他多少會給我點面子，你們只需要在這裡等我回來便可。」

  「可是......」薛凝還是擔心蛋蛋，它好不容易恢復身體，要是再出事可怎麼辦？

  蛋蛋寬慰道：「放心吧，我叔叔可是上神，守山使者不會為難我的。」

  薛凝瞧蛋蛋那副自信的樣子，不像是說謊，加上黑眼神鯢叫它神尊大人，想必這傢伙在上界地位不低，由它去取血，恐怕是最好的辦法了。

  「那你要小心，若是有什麼事，就用血契聯繫我。」薛凝叮囑道。

  「放心吧，主人。」

  蛋蛋說完，背上的雛翼蒲扇了兩下，化作一道光芒飛出了昆吾山。

  薛凝看著它離開，不由得握緊了手心，心裡暗自祈禱，希望它一路平安。

  待到蛋蛋走了，蕭程風才轉頭看向薛凝，質問道：「薛凝，蛋蛋它到底是誰？」

  薛凝有片刻的遲疑，也不知道該不該把蛋蛋是上界神尊的事情告訴蕭程風。

  看蛋蛋剛才那模樣，應該也是不想讓別人知道的。

  現在除了她和黑眼神鯢，就只有烏金山的周淇姑娘知道它和上界的關係。

  它的身份，還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我只知道它是白澤的侄兒，其他的，我也不知道。」薛凝回答。

  桑彥聽到白澤兩個字，也來了興趣，一時感慨：「白澤的侄兒！這小獅子這麼厲害？」

  看得出來薛凝和蛋蛋都不想透露它的身份，蕭程風也不打算再追問。

  只要蛋蛋不傷害薛凝就好，身份什麼的，以後說不定就知道了。

  薛凝在心裡暗自祈禱，希望蛋蛋能夠平安無事地把血帶回來。

  *

  蛋蛋一路西行，穿過了一大片高山和湖泊，終於進入了一片廣袤茂密的原始森林。

  遠遠望去，山脈此起彼伏，蔥蘢繁茂的樹林蔓延到天邊，古樹參天，直插雲霄。

  奇形怪狀的樹枝搔首弄姿，一些青色長著尖刺的藤蔓攀延而上，繞著粗大的樹幹來回穿梭，如一條蟒蛇死死地縛住了枯枝，吸收著樹木的養分。

  在森林的上空，漂浮著一層青紫色的瘴氣，寥寥升起，如浮雲一般飄散蔓延。

  天空之上不見一隻飛鳥，只有一些紅眼睛的烏鴉和表情猙獰的蝙蝠在胡亂地竄動。

  陰暗潮濕的密林深處，腐朽爛泥般的沼澤里，不見天日的洞窟中，到處都迴響著不知名的獸吼，猛獸和毒蟲躲藏在葉片之下，潛伏在深水裡，在等待下一個獵物。

  這裡便是千足山，是上界在凡間為那些犯下天條的神佛設立的囚籠。

  這裡的每一縷空氣，都充滿了死亡的危險氣息，每一寸土壤都沾染了那些罪仙的骨血。

  幾萬年來，無數罪仙的屍體在這裡堆積成山，化成白骨。

  罪行未滿的，仍然被囚困在萬魔窟受苦，接受著千百年沒日沒夜的酷刑。

  蛋蛋望著眼前這片充斥著罪惡和陰暗的森林，表情複雜無比，一些久遠的回憶在腦中閃現。

  沒想到它離開了一萬年了，這裡，還是老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