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你說，這是我和誰？

  傅隨抬頭，不知道該不該回答。

  好在安安眼神好，一下就發現了他，連忙過去坐在他旁邊，奶聲奶氣的問：「哥哥怎麼一個人待在這裡呀？」

  傅隨與往日不同，並沒有回答她，依舊沉默低頭，似乎壓抑自閉的症狀又要開始了。

  不過這難不倒安安，他不說話，安安倒是個小話癆。

  「哥哥，你爹地好厲害哦，一下子就能接住媽咪欸，等我快快長大，也要有那麼長的腿，這樣也可以一下就能接到媽咪！」

  「好奇怪，媽咪為什麼要一直化妝呢？我媽咪很漂亮噠，哥哥你幾道嗎？」

  聽著妹妹發音口齒不清的小萌音，傅隨終於忍不住接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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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安眼睛一亮，「我們把媽咪畫出來好不好？媽咪那麼漂亮~」

  想到曾經那個約定，傅隨搖頭，「阿姨不喜歡，不畫。」

  安安撇嘴，「好吧~那我們吃完飯畫什麼好呢？就畫今天的菜菜吧~」

  雖然妹妹說的和廢話無二，但傅隨就是喜歡聽她絮絮叨叨，心裡也逐漸明朗起來。

  「哥哥，你為什麼不開心呀？」兀的，小姑娘話音一轉，關切的明亮雙眼一眨不眨的看著他。

  傅隨內心掙扎了一下，還是說了出來：「是我……是我害阿姨生病的。」

  如果不是為了給他擋雨，阿姨不會脫下衣服全部淋濕，更不會感冒了，都是他的錯。

  「怎麼會是哥哥呢~」安安果斷搖頭，「安安也經常生病的，媽咪說是她的錯，可是安安才不這麼覺得呢！有媽咪陪著，安安什麼病都不怕！」

  雖然媽媽沒有當著她的面自責，可是很多個夜晚裡，她半夜醒來經常看見媽咪隱忍的哭泣，嘴裡說著對不起她。

  她很想起來安慰媽咪，可是又糾結醒了讓媽媽更擔心……

  傅隨聞言愣了愣，心裡似乎也沒那麼難受了。

  「所以哥哥，你也不要傷心哦，媽咪很喜歡你，不想讓你不開心噠。」

  傅隨沉默半晌，重重的點頭，而後站起身，臉上的沮喪神情漸漸褪了不少。

  妹妹說得對，阿姨是不想讓他生病才寧願自己受著，他最要緊的是好好長身體，快快長大，讓妹妹的病好起來，然後保護她們！

  「等一下。」正準備牽起安安的手出去時，傅隨想到她提出的畫畫，於是在書房抽屜里翻找起來。

  這裡有一沓上好的畫紙，可以給妹妹和阿姨用。

  找著找著，傅隨終於翻出一大摞光潔無痕的捲紙頁，只不過數量有點多，他拿出來時，不小心帶出了一本畫冊。

  「哎呀。」安安看見畫冊散落一地，連忙一張一張撿起來，忽而，等她看清上面的圖像時，眨了眨眼，驚訝的呼出聲：「是傅叔叔耶！」

  傅隨聞言，也湊過去看了看。

  畫冊上一張張一頁頁，全是人像，有站姿坐姿，還有單手插兜的，雖然動作不一，但每一張都顯而易見的指向同一個男人——傅景川。

  傅隨訝異，他不知道爸爸有畫畫的習慣，而且看這些畫，也不像是他畫出來的，但是有一種熟悉的感覺。

  安安看到最後一張，更加驚訝了，「咦，這是媽咪和傅叔叔嗎？」

  畫像中，女人挽著男人的手臂笑意清淺，而男人同之前所有張一樣的表情，冷漠。

  兩個孩子看得起勁，頭頂驀然響起一道幽冷聲色：「你說——這是誰？」

  安安頭也未抬，軟糯的語氣十分肯定：「這是媽咪和叔叔你呀。」

  好奇怪，媽咪以前和叔叔認識的嗎？

  傅隨不明所以的抬頭，看見爸爸眼中晦暗不明，似乎在醞釀著一場風暴。

  ……他好像答應過阿姨，不跟爸爸說穿她化妝的事，但是現在妹妹這麼一說，不是要露餡嗎？

  「去吃飯。」傅隨拉起安安的手，在自家爸爸沒問出第二個問題之前，溜了出去。

  ……

  夜色深沉，傅公館內唯有寂靜。

  宋阮阮悠悠轉醒，這一覺睡得格外香甜。

  窗外夜色寧靜，她緩緩側過頭，忽然發現房間裡有一個人，差點嚇得她驚叫出聲。

  「……傅先生？」待看清座位上冷峻的容顏後，她不禁忐忑。

  他在這裡坐多久了？

  為什麼盯著她？

  宋阮阮檢查了一下自己的衣服，並無不妥，尤其皮膚上已經偽裝好蠟黃的粗糙粉底，即使傅景川真的有意掀開來看，也不會發現什麼。

  男人站起身，沉沉夜色與他寬大的身軀混為一體，更襯得他眉目薄涼陰翳。

  宋阮阮覺得再不說點什麼，恐怕要被這壓抑的氣氛給吞沒，「沒想到傅先生有偷窺人睡覺的癖好。」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一開口就說這種玩笑話。

  不過盯著她睡覺，不就是很有點變態味道嗎？

  傅景川沒有說話，而是將一沓畫冊擲在了被子上。

  宋阮阮一愣，拿起來看了第一張，臉色霎時變得無比蒼白，再看後面的那些時，動作幾乎凝固，臉上佯作的淡然神色也要繃不住了。

  這些……都是她四年前畫過的畫！

  那時候除了一些畫稿，她平日裡畫得最多的就是傅景川。

  儘管男人和她在一起時，永遠都是一副波瀾不驚的冷漠表情，可她甘之如飴。

  看到最後一張，宋阮阮眼底的震驚呼之欲出！

  那是他們僅有的一張在一起的畫像。

  她很少能和傅景川光明正大的出去，而且也不敢隨便畫，擔心萬一有人看見，會編排花邊新聞給他造成麻煩，所以只有這麼一張圖個念想。

  傅景川破有耐心的等她看完，而後緩緩開了嗓，低醇的聲音在昏暗的房間裡猶如惡魔的低吟：「安安說，這是我和你。」

  宋阮阮心臟狂跳了幾下。

  幾個呼吸之間，她甚至想好了和傅景川攤牌之後的風雨欲來，但在那之前，她還是要掙扎一下的。

  「小孩子說的話，傅先生怎麼就當真了？」她放下畫冊，眉目帶了一縷笑，「要說這像的地方，確實有一點像。」

  她低眉瞧了一眼畫像，唇畔噙起一個舒緩的笑，說的漫不經心。

  「畫像上這個女人的衣服，我也有一件同款。大概安安看見衣服眼熟，就以為是我吧。」

  她不信傅景川會讓安安過來指認。

  傅景川鋒銳的眸似乎要將她看穿，迎著他的目光梭巡，宋阮阮反而逐漸平靜下來，甚至想到了一個可以轉移的話題。

  「說起來，傅先生為什麼對這些畫很在意？雖然眉目可以隱約看出是誰，但畫像畢竟不是照片，很多3D建模一類捏出來的臉型，也特別像真人，沒必要對這幾幅虛擬人像過多揣測。」

  她說得頭頭是道，故意把傅景川說得在疑神疑鬼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