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0章:註定毀滅
2024-09-04 00:42:58
作者: 流浪的軍刀
夏天的日頭沉得晚,按照和東京同步的新日時間算,到了二十一點多才算是徹底黑了,為了防止空襲,日偽方禁止晚上亮燈,房屋內的燈光都必須用厚重的窗簾全部遮住,就連軍警人員也只能在緊急突發事件時才可以打開手電筒,所以整個武漢市只要入夜,就進入了一片黑暗,行人只能依靠那麼點微弱的月光照路,要想再見光明,唯有期待黎明的到來。
漢口江邊的十六號碼頭上匆匆過來了兩名日本陸軍軍官,一名身材削瘦的大尉和一名身板壯實的中尉,大尉對門口的哨兵隨手甩了一下證件,用語調怪誕的協和語說道:「我的,找劉琦團長,有緊急軍務,通報的不要。」話落,大尉帶著中尉直接闖進了大門,哨兵又哪裡敢攔敢多話,連電話也不敢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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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稚一路直上劉琦的辦公室,那副殺氣騰騰的模樣,導致一路上碰見的偽軍官兵唯恐避之不及,尚稚直接敲響了辦公室的門,等劉琦喊了聲進來,尚稚推門進去,而王彥朗站在門外警戒。
劉琦看見進門的這個日軍大尉一愣,這張臉很熟,但又不敢直接確定,仔細打量了半晌才驚疑地說道:「尚……尚處長?你怎麼化裝成這個樣子了?又為什麼穿的太君的軍裝?」
尚稚多少也會點化裝,只是遠不如邢厚土那麼專業罷了,並且平時也用不上,所以從來就不化裝,今天只是為了不在第一時間內被江防團里的熟人一眼就認出了自己和王彥朗罷了:「老劉,今天中午你不是說了的嗎,眼看著日本人就要完了,讓我幫你找條出路嗎?」
劉琦立即就是一副憂心忡忡地神色:「是啊,我……別說我了,你看我江防團里還剩多少兵員?開小差的都數不過來了,再跑下去,我看連正常執行勤務的兵都不夠了。」
尚稚說道:「我有辦法,所以才化裝過來的,因為我也想上他的船一起離開。」
劉琦喜不自勝:「真的!?」
尚稚:「不過你先告訴我,碼頭上的那條船是不是憲兵隊今天中午就拖過來的?」
劉琦:「是,飯島課長還親自上船看過,然後就把兩卡車的箱子往船上搬,但是除了苦力之外,不允許我江防團的人靠近。」
尚稚:「上人了嗎?船上有多少人?」
劉琦:「這個我不知道,我的人都被趕一邊去了。」
尚稚:「噢,那飯島課長走了嗎?」
劉琦:「走了,但是兩個小時前又來了,還帶著不少人上了船,到現在也沒有離開。」
尚稚:「多少人?」
劉琦:「不知道,還是不准我江防團的人靠近,卡車也用篷布遮擋得嚴嚴實實的,所以車裡有多少人真不知道。」
尚稚:「好,那我先去和飯島課長談談怎麼把你一起帶走的事,但是等我出去之後,你什麼事情也別管,並且——你在碼頭上有多少部下?」
劉琦:「還不是那麼多,一個排,這點人我還是有的。」
尚稚:「我出去之後,無論船上發生任何事情,都是我和飯島課長搞的障眼法,你對你的人下命令都離遠點,記住,無論什麼事情,全部不要管閒事。你現在下了命令就先趕緊回家收拾細軟去吧,因為不定什麼時候開船,到時候我會喊你的。不過說好了,現在什麼局勢你也是知道的,我送不起人情了,我也需要備點錢在身上,十根小黃魚,你答應就能上船。」
劉琦立即繃直了身體:「下命令簡單!但是我多加十根,加我老婆兒子還有我老娘!」
尚稚的目的已經達到了,不再浪費時間過多廢話,轉身就去開門:「一個人十根,就這還得看船上有沒有位置呢,老劉你自己考慮吧,夠數上船。」結果尚稚出門之後還沒有走出幾步,劉琦就已經從身邊飛快地躥過去了,口中大喊:「集合!全員集合!」
停在棧橋的醫療船平頂上刷著大大的紅十字,新刷的白漆讓整條船在月光下顯得非常柔美,發動機已經開始暖車,輪機在嗡嗡微鳴,兩個荷槍實彈的憲兵在木製的棧橋盡處面對面地站得筆挺,不准任何江防團的人和閒人靠近,但是在這個角度上就無法看見船上有什麼異常了了。
從船頭一直牽引在水底的錨鏈很粗,在江水的波動中本來是紋絲不動的,突然無聲地開始搖晃,一團黑影從江水中冒出,四處轉動,觀察了一下周遭與船上有沒有什麼異常,接著就從水中冒出了一個人形順著錨鏈攀爬了上去,緊接著又是一個人從水底鑽出。
王彥朗上了船頭立即從防水袋裡掏出手槍,貓下腰無聲地躥到了駕駛室下面,聽著裡面船長在一一詢問幾名部下各自準備啟航的工作做得怎麼樣了,回頭招了招手。
尚稚拖著一個大大的防水袋也爬了上來,見著王彥朗打的幾個手勢,點了點頭,跟隨在王彥朗身後向第二甲板摸去。
上甲板以上可以住人的艙房不用偵察,那裡面至少有三十五戰犯在裡面,飯島也至少派出了一個小分隊的憲兵來押解,以便掩人耳目,兩人萬一暴露了,武力對抗起來完全不是對手,消滅這批戰犯的目標也就別想了,所以放棄,直接衝著輪機艙這個攻擊目標而去。
兩人渾身濕漉漉的,勢必在一路上留下了不少水漬,但是這點遺漏現在也顧不得了,因為沒時間清理。位處船體尾部第三層甲板的輪機艙里傳出了機械設備的運轉聲,依舊是王彥朗在這不大不小的噪音里先聽了一下裡面的動靜,再用連接在長柄上的小鏡子反射裡面的場景觀察了一下,然後閃身進去了。等了約有一分鐘,尚稚聽見裡面傳出了扳手敲擊管道的鐺鐺兩記響聲,立即也跟著衝進去了。
輪機艙里有鍋爐、煤、重油、柴油、發電機,以及等等輪船航行所需要的燃料和機械設備,尚稚四處一掃,看見了蜷縮在牆角里兩具已經被扭斷了脖子的陸軍水兵的屍體,立即蹲地上打開了一直攜帶著的大號防水袋。
一九四一年年底,丁正宗除了在阿南惟幾的備用座車上安裝了一顆怎麼也不可能爆炸的汽車炸彈之外,為了配合尚稚還必須彰顯自己的極度危險性,於是陸續又在日偽軍政高層的座車或者輪船上還安裝了幾顆,當然是一顆也沒有取得過殺傷戰果過的。
尚稚要的也不是實際殺傷的戰果,而是威懾力,丁正宗已經嚇得日偽軍政高層人心惶惶,只能暫時不問尚稚本身的疑點,讓尚稚和燕景宗繼續追捕蔣耀祖,那麼就已經是達到戰術目的了。由於要視敵情變化而決定多裝幾顆或者少裝幾顆,所以丁正宗多製造了幾顆炸彈備用,
這四年下來除了調撥給別的系統的同志襲擊日偽軍用了之外,還正好剩了一顆專門對付鍋爐的炸彈,尚稚命令王彥朗去找丁正宗要過來了,但是不准告訴丁正宗自己在執行什麼行動。
兩人立即開始忙活,王彥朗將兩名陸軍水兵的屍體拖進煤堆里用煤蓋好,然後負責在鍋爐外部安裝炸彈,尚稚負責往通風管道里灌輸笑氣。
鍋爐外部的炸彈定好了時間,只要離開的時候用鉗子夾扁了薄銅皮細管,管子裡面的玻璃管就會碎裂,淌出的硫酸就會不停的腐蝕緊緊拉住了撞針彈簧鉤,腐蝕斷了撞針就瞬間崩出去了,引爆雷管,繼而是一公斤苦味酸的戰鬥部。戰鬥部引爆鍋爐、還有引燃放在旁邊發電機所用的柴油,鍋爐裡面燒紅了的煤炭或者重油會拋灑出來引燃旁邊儲備著的煤和重油,在爆炸和熊熊大火中,這艘船絕沒有不沉的道理,船上的人也就不用活了。
引爆的時間是三十分鐘,這個時間足夠這條船啟航了,正位處江中。
笑氣不是用來對付上層甲板以上的戰犯和憲兵的,因為那是客運艙室,自行開窗通風,笑氣產生不了效果,而是對付底艙各個艙室里的操船水兵的。輪船的底艙是依靠通風管道和風扇散熱換氣的,還有一直連接到駕駛室的傳聲筒,都是能讓空氣流通的渠道,笑氣灌輸進通風管道里,再加上風扇的作用,能讓笑氣瀰漫在整個甲板以下的操作艙室里。只要下層的水兵全部失去了知覺,那麼在低層發生爆炸和大火的時候,也就沒有水兵可以關閉水密艙門和進行損管工作了,爆炸足夠在船底炸出一個大洞,大火在短時間內可以讓整條船都熊熊燃燒,可以出入人的地方都被火焰封閉,這條船的結果不是在江中心翻扣,就是被燒得只剩了扭曲的鐵皮。
計算過笑氣可以起作用的時間,是二十五分鐘。
當王彥朗在尚稚的注視下,用老虎鉗子用力夾扁了薄銅皮細管,三十分分鐘之後,這條船、以及這條船上全部人的毀滅的命運,已是註定了。
尚稚吐出一口大氣,腦袋一擺,正要轉身撤離,突然聽見了一個人好像是有點失望地在打招呼:「哎呀,原來你是準備這麼幹的呀?」
聲音不大,也僅僅就是比輪機艙裡面的機械設備的運轉聲大了那麼一點點,只夠尚稚和王彥朗聽得清楚罷了,但是這話聲無異于晴空巨雷,震駭得兩人臉色劇變,因為這個聲音的主人是飯島龍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