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真正英雄

  「把你們，的槍，交給，三位。」服部八重藏再對警察總監部的三個處長說道：「襲擊事件，給三位處長，造成了，很大麻煩吧，而且，警察總監部，的傷亡，更大。飯島隊長覺得，由三位處決，這三個恐怖分子，應該，是給警察總監部，犧牲的同盟者，的一點，安慰吧。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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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江生爽快地點了點頭，拔出了自己的96式毛瑟半自動手槍：「感謝飯島隊長和服部隊長的體貼，這還真是能出一口惡氣，不過我還是用自己的手槍順手一點。沒問題吧？」

  服部八重藏：「當然，沒有，問題，請便。」

  尚稚連連擺手：「服部課長是知道我射擊技術有多爛的，還是別讓我在這幫你的部下面前丟人了吧？我要是連放空幾槍，該得多難看？」

  服部八重藏故意鼓起眼睛：「喂，尚君，這樣的理由，太不能，說服我了吧。二十米距離，使用步槍，能放空槍嗎？」

  尚稚苦著臉說道：「放空槍估計不會，但是絕對打不著胸口，到時候犯人一個勁的唉唉叫，多難看？還得麻煩你去補槍。」

  服部八重藏哀嘆：「真是個，頭腦發達，四肢簡單，的男人啊……燕處長，你呢？」

  燕景宗直接搖頭：「我沒有興趣。」

  服部八重藏似笑非笑：「哦？」

  燕景宗：「或者說，我對殺死手無寸鐵的人沒興趣。更不用證明我還是不是夜鶯，因為在蘭陵路我沒少開火，多的是人證明，犯不上做這事情再來證明。」

  服部八重藏嘆道：「原來，是位堅持的，男人啊……好吧，飯島隊長，的意思，是志願，並不強迫。」轉頭對三個憲兵說道：「歸隊吧。」

  燕景宗面無表情地看著服部八重藏把佩刀拔了出來。

  尚稚奇道：「服部課長，你這是幹什麼？」

  服部八重藏獰笑：「高處長，要執行一個，就不能，行刑隊了。你們二位，都拒絕了，只好，我來代勞了。但是劍，才是，武士的靈魂啊。」

  尚稚捂著額頭哀聲嘆道：「砍得血糊拉稀的，那我更看不得……我干。」尚稚走到已經歸隊的三名憲兵面前，伸手說道：「請借槍一用。」

  三名憲兵聽不懂漢語，看向服部八重藏，得到首肯之後，隊尾的最後一個憲兵立即把手中的三八式步槍遞給了尚稚。

  尚稚接過步槍拉開槍栓檢查了一下膛內，再要過了兩顆子彈，走到三名被俘戰士面前，看著第一名戰士血跡模糊的臉龐，冷著臉問道：「現在招供還來得及，說不說？」

  第一名戰士年約三十，以冰冷的眼色回應著尚稚，一聲沒吭。

  「好，送你一程。」尚稚把槍口頂住第一名戰士的心臟，閉上眼睛，扣動了扳機。

  第二名戰士年約二十三、四歲上下，側頭看了一眼戰友倒下的屍身，轉過頭來，盡力挺直了呼氣都困難的胸膛。

  尚稚重新供彈上膛，頂住了第二名戰士的心臟：「說不說？」

  第二名戰士：「說。」

  尚稚看著第二名戰士的眼神，平靜地垂下了步槍的步槍的槍口：「說吧。」

  第二名戰士艱難地提起了一口氣，放聲高呼：「中國不會亡！」

  服部八重藏低罵一聲：「八嘎！」

  燕景宗只是面無表情地看著，但誰也看不見燕景宗在衣兜內的手，已經把鎦金煙匣捏成了廢鐵。

  尚稚等著第二名戰士喊完，冷冷說道：「還有嗎？」

  第二名戰士對上尚稚的眼神，只回了一個冷笑。

  食指稍微一頓，尚稚用只能是第二名戰士聽見的音量說道：「我記住了你這句話。」在第二名戰士微微詫異的眼神中，尚稚頂住心臟扣動了扳機。

  看著尚稚又要塞彈入倉，高江生急忙叫道：「哎哎哎，該我了！」

  尚稚聽見高江生的叫聲，只能停止了動作，再看了一眼第三名被俘戰士。

  那還是個孩子，同樣受到了酷刑折磨，頂多十七、八歲，嘴唇和下巴上的都才長出一點細細的茸毛，僅憑這年紀都可以判斷出是忠義救國軍的外圍基層人員，絕對剛才兩位受過嚴格訓練的精銳軍統成員。孩子左看看兩名戰友倒下的遺體，右看看尚稚好像是完全冷漠的眼神，孩子的眼睛裡充滿了恐懼，嘴巴微微顫抖著，正在飽受著身體和心理的雙重折磨。

  尚稚心下完全截然兩樣，之前的兩名被俘軍統戰士寧死不屈，所以尚稚不願再讓他們多受服部八重藏一重罪，至少也留個全屍，開槍時尚稚的痛苦遠遠超過了已經準備英勇就義的兩名軍統戰士。但是這名年輕的忠義救國軍的孩子，好像隨時都能崩潰叛變，尚稚迅速地把子彈塞進彈倉里上膛，必須要儘快消除這個對燕景宗的威脅。

  腳步聲匆匆，兩個人快步趕到，先到的高江生一把壓下了尚稚正準備頂上孩子胸口的槍身：「不對！」

  服部八重藏充滿得意和欣慰的眼神看著孩子恐懼的臉龐：「好像……在死亡面前，有人，還是不那麼，頑固呢？」

  高江生把槍口對準了孩子的膝蓋：「說不說？否則老子一槍槍打碎你的全部關節！」

  孩子被死亡的壓力完全壓得崩潰，撲通一下跪倒在地，低著頭小聲哭道：「媽媽，媽媽，我怕……媽媽……」

  高江生厭惡地皺起眉頭，一把揪住孩子背後橫綁在雙臂上的繩索將孩子拎了起來，把槍口頂在孩子的太陽穴上，惡狠狠地叫道：「老子叫你說話！」

  孩子的眼淚鼻涕和污血混在一起，臉上顯得極其骯髒，無聲地抽泣著，斜著眼睛看著烏黑的手槍，眼睛裡充滿了無盡的恐懼，腦袋一下下的抖動著，但是角度很怪異，判斷不出是在點頭還是搖頭。

  「好了，好了，高處長，嚇壞的小鳥，也許需要，一點點安撫呢。」服部八重藏輕輕拍拍高江生握槍的手，示意鬆開，再儘量放柔和了自己的臉色和聲音對孩子說道：「你，怕死？」

  孩子拼命地點了幾下頭。

  服部八重藏想儘量溫柔的微笑，但那副笑容仍然像是對人張嘴之前的野獸：「你，很年輕，人生的，太多美好，都沒有經歷，死了，可惜。我，可以決定，不殺你，放了你，並且，為你治療，還給你，一百大洋。只要，你告訴我，我想，知道的，並且簽署，悔過書，那麼，日本皇軍，守信用。我的意思，你，明白？」

  孩子還是點了幾下頭。

  長長地吐出一口濁氣，服部八重藏的心情輕鬆了許多，微笑著說道：「這樣，很好。告訴我，你願意，投降。那就立即，鬆綁，療傷。」

  孩子眼睛裡的恐懼更重了，死死盯著服部八重藏的臉，喉結上下滾動幾下，微微張嘴，但是上下嘴唇張頜了好幾下，只吐出了一個字：「不……」

  服部八重藏的笑容僵在臉上，好半晌才反應過來：「不！？」

  孩子顫抖著說道：「不……我不投降……」

  服部八重藏愣道：「你的，長官，已經丟下你，跑了，你為他們戰鬥了，你還要為他們，去死嗎？你盡力了，你現在，有機會，活下去。為什麼，還要堅持？」

  孩子的雙眼淚如泉湧，用顫抖的哭音答道：「在家時我不知道為什麼要打仗，是媽媽說爸爸和哥哥戰死了，說我也應該去打仗，我聽媽媽的話，我參軍，我問長官，為什麼要打仗，長官說了很多，我不懂那麼多，就只理解一個想法，是中國人，就要和你們打，是中國人，就不能投降，我聽長官的話，我是中國人，我不投降……我怕死，我還想回家看我媽媽，但我是中國人，我不投降……」

  服部八重藏什麼話也說不出來，木立當場。

  孩子好像是非常害怕再看見服部八重藏的臉，猛一下閉上了眼睛，瘦弱的胸膛劇烈地起伏著，頭顱和全身也在無比的恐懼下微微顫抖著，眼淚混合著血污滾在胸膛上，但死咬住牙關不再吐出任何字眼。

  服部八重藏呆呆地看著孩子良久，終於長長地嘆息了一聲，輕聲說道：「高處長，可以了。」

  「小雜種！羅里吧嗦的，浪費我們的時間！」高江生不耐煩地罵了一聲，抬槍就對準孩子的胸口接連開火，才兩槍就把孩子打得後倒，但高江生是想在日本人面前表現也好，還是真的覺得這孩子讓自己在寒風中多受了會兒凍也好，泄憤一樣衝著地上孩子的胸口繼續扣動扳機，直到把96式毛瑟半自動手槍的十發子彈打到空倉掛機才停手。

  十聲槍響在尚稚的心裡無異於十聲滾雷，為剛才對這孩子會叛變的誤解而在重錘著自己的胸膛。

  服部八重藏並未阻止高江生的行為，只是一雙環眼直愣愣地盯著還在微微抽搐著的這具瘦弱身軀，臉上神色很是複雜。

  高江生再上了一根彈條進彈倉里，抽出橋夾關閉，還卡在槍尾的槍擊才重新復位。隨手拋了橋夾，高江生還惡狠狠地吐出一口濃痰在地，再才轉身離開，突又頓住腳步，說道：「怎麼了？」

  「沒什麼？」不知幾時走到行刑牆邊的燕景宗地雙手插在大衣兜里，慢條斯理地說道：「只是來膜拜一下高處長的嫉惡如仇，勇猛無敵。」

  高江生挨了諷刺也不接腔，在燕景宗和尚稚這兩人的嘴皮子下面吃過無數虧了，與之鬥嘴只是自找沒趣，立即拔步走開，找個避風的地方坐坐。

  燕景宗慢慢踱步尚稚和服部八重藏兩人身邊，深深地看了一眼已經停止了抽搐的年輕軀體，輕聲說道：「他還只是個孩子。」

  服部八重藏音色沉重地說道：「他是，真正的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