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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種子

2024-09-04 00:23:14 作者: 流浪的軍刀

  「坐你自己的車去。」韓畏攔住了要跟著上車的高江生,朝不遠處的燕景宗招了招手。燕景宗上了韓畏的座駕,車才啟動,韓畏就直接說道:「我接到你的報告出門之前,徐國器的執行命令已經由治安委員會臨時法庭送到了我的辦公室,明天早上必須公開處決。正好,今天邢厚土殺了咱們兩個弟兄,明天咱們就把他的頂頭上司給公開殺了,算是給部里同仁出上一口惡氣。」

  燕景宗點了點頭,黯然說道:「職下領命……」

  韓畏察言觀色:「他早就不是你兄弟了,就算是為了各自的信仰不同,畢竟他來就是要你命來的。」

  燕景宗:「職下明白,換了是我奉了這個命令,一樣必須堅決執行。而現在職下領的命令就是處決他,所以我明天一定不會手軟放縱。」

  韓畏放緩和了語氣:「既然明白,當然是好。那麼你這……是因為今天的遺憾還在鬱悶?」

  燕景宗輕輕一嘆:「眼看一個心腹大患就能清除掉,最後剩下的就是夜鶯了,而失去了邢厚土這樣執行力超絕的軍統一等高手,夜鶯也等於折斷了翅膀,雖然抓不住夜鶯的話,情報方面該泄露的還是泄露,但是至少咱們不用太擔心暗殺和恐怖襲擊了。結果……白忙我不在乎,可是現在局面又回到了起點,甚至連布控邢厚土的機會都沒有了。」

  韓畏轉換話題:「剛才人多,不好問,你覺得邢厚土要給尚稚和你帶的話,是什麼話?」

  燕景宗想了想:「可能……用霰彈槍頂著牛勁道打碎了他的頭……就是帶的這個威脅的意思?要打碎尚稚和我的頭,就是這句話?」

  韓畏:「部里有幾百人,不說個個,至少也是大部分手上沾了血的,為什麼單挑尚稚和你威脅?應該是放話全警察總監部的同仁:『再給日本鬼子為虎作倀,這個下場就是你們全部人的明天!』你我當然不會怕這種威脅,但是多少會嚇軟幾個同仁吧?雖然不至於立即辭職不干,但是很有可能辦差不力了,減少被報點名報復的機率。邢厚土就可以減輕不少壓力了。」

  燕景宗:「職下個人覺得,是因為尚稚和我都曾經效力過軍統。軍統家法,每個人都是直著進去的,但要想出來,就只能橫著。況且尚稚和我現在何止僅是脫離了軍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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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畏的三角眼更眯縫得小了一點,金屬摩擦似的嗓音也更刺耳了一點:「以你的智商,你當然想過,尚稚有沒有可能就是夜鶯?」

  燕景宗一點也不驚訝韓畏的這個問題,坦然答道:「職下想過,以叛變的身份加入敵營,這是很常見的做法,但是想取得信任,多少得帶點投名狀過去,尚稚沒有帶投名狀來,而我帶了。所以尚稚有可能是夜鶯,不過時間對不上。因為如果不是日本人的攻勢太快,導致重慶政府的撤退太倉促,所以各項事宜都沒有做到完美善後,尚稚早就被槍斃了,根本輪不到和戴老闆談條件當夜鶯的時機。」

  韓畏再說道:「那燕老弟有沒有想過,邢厚土點明帶給尚稚的是一句話也好,是一個威脅也罷,都是一個信息?表面看來是一個意思,但是在約定好的情況下,這個意思代表的就是另外一個意思了。比如說,今天就是個超出他們預定的意外,所以邢厚土發出了這個信息?」

  燕景宗好像是對這個問題從來沒有意識過,猛一扭頭,目光驚疑地看向韓畏,稍許,眼神緩和了下來,搖搖頭說道:「職下個人覺得不是。邢厚土今天浪費撤離時間的行為固然令人起疑,畢竟作為軍統的一流殺手,首先應該滿足的不是他立威或者嗜血的欲望,而是職責,他應該先保留自己的有用之身先行撤離才是,所以部長覺得他是在傳遞一個信息,這也很合理。但是……」

  韓畏插斷說道:「但如果邢厚土真是要傳遞一個信息的話,使用那麼殘忍的方式殺了咱們兩個兄弟就已經足夠了,根本不需要點名給誰帶話。因為轟碎腦袋是一個信息,大卸八塊是另一個信息,這個信息是公開傳遞的,但是只有在事先約定好的兩人眼睛裡才知道這個信息的含義。對吧?」

  燕景宗坦率地承認:「職下以為然,部長。」

  韓畏:「但是你無法解釋,邢厚土偏偏就是這麼多此一舉的做了這麼個不合理的事情。對吧?」

  燕景宗:「或許,職下還有另外一個想法。邢厚土這麼做,就是把視線轉移到尚稚和我身上,好掩護真正的夜鶯?這樣就可以解釋邢厚土為什麼要這麼做了。」

  韓畏陰森森地一笑:「或許燕老弟是對的。」

  燕景宗立即接道:「但是職下更希望自己是錯的。」

  韓畏看著燕景宗會心地一笑,目光移向前方的街景,再也不說什麼了。

  燕景宗心知肚明,懷疑的種子雖然已經在韓畏心裡種下,但距離開花發芽還遙遙無期,甚至有很大的可能懷疑的第一對象就是自己,剛才說的全部話都是在表示信任,而在等著自己露出破綻罷了。畢竟對手是這麼一個老牌的高層中統,資歷尚淺的燕景宗還是自認要在經驗上欠缺不少的,只能謹慎、謹慎、再謹慎。

  按照處決程序,行刑前一天就得第一次驗明正身,負責文書檔案記錄的林力田必須到場,作為監斬官的燕景宗自是不能旁免。

  徐國器已經被尚稚使用刑訊而拷打得遍體鱗傷,在稻草地鋪上蜷縮著,看見從來不進來的燕景宗和托著文件夾的林力田一起來了,神色萎靡地一笑,掙扎著爬起身傲首而立:「我的大限到了?」

  林力田就算是辦這樣的公事也不忘記先給自己保個底:「哎呀,徐老弟,勿怪勿怪,兄弟我這也是奉命辦差,徐老弟有什麼未盡事盡可以交託一聲,看在都是中國人的份上,兄弟能替你辦的保證不推辭一聲。」

  徐國器冷笑:「替我殺了你身邊這位,然後你自殺。能幫我這忙嗎?」

  林力田臉上的笑意沒有減少一分:「徐老弟說笑了,還有在兄弟我的能力上可以辦到的其它事情嗎?」

  徐國器還是冷笑:「那就干你該幹的事情吧,你也就能幹到這事情了。」

  林力田開始查問個人身份信息,徐國器問什麼答什麼,並且回答得非常詳細,仿佛希望這些漢奸查問得更仔細一點,好讓這些檔案在光復之後見於陽光之下時,後人能更清楚的知道徐國器這個名字,更銘記這個人。

  自從步入監室,燕景宗就一直眼神複雜地看著徐國器,不發一言,也不參與任何驗明正身的程序流程。

  等查驗程序事畢,徐國器轉向燕景宗問道:「這位林處長不是個能幹髒活的人,那麼就是你了?」

  燕景宗點點頭:「我送你上路,至少你能少受點罪。」

  徐國器:「什麼時間?」

  燕景宗:「正常時間。」

  徐國器的眼睛眯縫了一下:「是你自己找的這個差事?」

  燕景宗:「所有人的意思。」

  徐國器長吸一口氣:「那我還能怎麼樣?」

  燕景宗:「安心上路。」朝後擺了一下手,兩個特務拎進來四個食盒,燕景宗再道:「我私人請的,吃飽點,路上不餓。」

  徐國器打開食盒看看,糖醋排骨、醬燜肘子、燒牛腩、滷雞,全都是抗餓的高熱量食物。徐國器咂吧了嘴巴:「很好。」直接撕了條雞腿就往嘴裡塞:「滾啊?還得我謝你不成?我還得留點力氣上路呢。」

  燕景宗也不著惱,二話不說就往外走。

  林力田跟著出來,湊在燕景宗耳邊說道:「吃牢飯的人不能吃這麼多葷腥的東西,當心明天早上他拉得在卡車上站不起來,就沒了遊街的效果,別讓憲兵隊的人還以為咱們強架起來的是具屍體呢。」

  燕景宗說道:「放心吧,我每個禮拜都定點給尚稚送錢,別的事情我不敢叫尚稚徇私,至少這口吃食上我能照顧就照顧點,否則他現在早就熬刑不過死了,哪兒還有力氣罵咱們。」

  林力田翹起大拇指:「燕處長果然夠義氣,就算他是明擺著來陷害你讓日本人槍斃你的,你也做得仁至義盡。哪怕誰要是當了你的敵人,應該也是當得很敬佩吧!」

  燕景宗停下往外走的腳步,朝著林力田笑了笑:「畢竟是兄弟一場,怎麼著也得負責到底而已。」

  和林力田一起回去辦公樓里去了辦公室遞上查驗報告,韓畏隨手翻閱了一下,就在查驗報告上簽了名,在徐國器的私刑執行書的名字上打了紅勾。打發走了林力田,韓畏再才問道:「路線和人員都安排好了?」

  燕景宗:「就連休班在家的人員也都已經集合,職下宣布完處決徐國器的命令之後,誰也不可以離開總監部,更不能對外聯絡,這點沒有問題。路線我設想了三條,但現在連職下也不知道應該走哪條。」

  韓畏:「明天看情況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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