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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驛站的男人

2024-09-03 02:30:29 作者: 九瑤

  謝玉瓷盯著他,方才生出了幾分怪異的熟悉感,聽到他這麼說,便立即收回了眼光,撇得一乾二淨。

  

  裴容便笑了起來,「你慌什麼,又沒說不許你看。」

  他句句話不離這個,謝玉瓷耐住性子,反覆告誡自己這人有病,方才問,「王爺是不是知道了什麼?」

  剛剛在房間裡,謝玉瓷在聽到木香說陳夫人的兒子丟了之後的那一瞬間,想到了許多。

  比如上次瑞王登門道歉,曾在她耳邊說了一句『你饒了它,誰饒了你』,又比如,剛剛他說要送她個保她滿意的禮物。

  若戳破陳府一直極力隱藏的秘密便是禮物,她當真極其滿意。

  謝玉瓷便問了第二句,「王爺什麼時候知道的?」

  「比你早不少就是了。」裴容微微打了個哈欠,春日的太陽暖和,曬得他想睡一會兒。

  他這話,說了跟沒說也沒什麼區別,且還透著幾分你真蠢竟然現在才發現的暗諷。

  謝玉瓷不是容易被撩撥起情緒的人,但跟裴容說話,格外容易心浮氣躁。

  深吸了口氣,謝玉瓷問,「那王爺為何要幫我?」

  裴容的眼眸落在了她身上。

  他的眼底倒映著水波春光,影影綽綽中有叫人看不出的東西。

  謝玉瓷跟他相對而立,只感覺心隨著錦鯉漾出的層層漣漪,情緒莫名。

  她總覺得,眼前這人有些莫名的熟悉。

  上次初見便有這感覺,剛剛也隱有所感,這會兒相對而立,便更是明顯。

  但她想不出為何,裴容病歪歪的模樣和虛軟無力的聲音,不似她見過的任何一個人,至於相貌,更無人與他有半點相似之處。

  等了片刻,就在謝玉瓷以為不會聽到裴容回答的時候,他忽然開口,「為什麼幫你,你這麼聰明,猜不到嗎?」

  這聲音,有別於他初見的虛弱無力以及剛剛的懶洋洋,似在耳邊響起,帶著輕嘆,金石般凜冽。

  謝玉瓷平生所見之人,就只有一個人是這樣的聲音,難怪她會一直覺得裴容的聲音耳熟,原來不是錯覺!

  驛站那一夜的記憶,瘋狂的湧入腦海。

  謝玉瓷記得清清楚楚,身後那男人呼吸溫熱,在她耳邊道,「好聰明的小姑娘。」

  是他!

  謝玉瓷的動作比她的意識更快,袖裡劍劃出了掌心,刀刃撕開一道白光,朝裴容直刺而去。

  剛剛還沒骨頭似的瑞王爺,此刻眼底精芒暴起,他閃身退開。鬼魅般的身形倏然飄到謝玉瓷的身後,並指如刀,一把扣住她的脖頸,「果然膽子大得很,青天白日,還敢對本王動手?」

  謝玉瓷腦中的弦全斷了!

  不明白的事,也全都想通了!難怪她回到雍都之後第一次出門,便撞見了瑞王。

  當時百思不得其解,只認為是他腦子有病,卻不想腦子生了蠢病的竟是自己!

  命門被扣住又如何,她今日便是拼的玉石俱焚,也要跟他做個了斷!

  見她不顧死活,裴容「嘖」了聲,「你可算是發現了啊,本王都提醒你幾次了。不過這又是何必呢?本王又沒動你。」

  「螳臂當車,飛蛾撲火。」裴容一招一式的化解了她所有的攻擊,還點評道,「速度不錯,可惜力道太小,巧勁兒有餘力量不足,不堪大用。」

  功夫上的差距幾乎是碾壓式的,而此刻的裴容比驛站那晚上的更強。沒有玉骨焚香的影響,謝玉瓷就連自己的殺招都沒機會使出來。

  但她並不放棄,唇咬出了血,清澈的杏眸里燃燒著怒火,瓷白的面頰紅的像天邊的晚霞。

  又莫名有些像池中的錦鯉。

  裴容輕笑了聲,「打不過,你也要打嗎?」

  打不過,也要打。

  謝玉瓷纏鬥上來,裴容苦惱的嘆了口氣,一指頭點上了她的眉心,「殺紅了眼,不好看了。」

  謝玉瓷只覺眉心一涼,那些因為憤怒而失去的理智陡然回來幾分,她立時後退了幾步,沉聲問,「你想幹什麼?」

  裴容輕咳了聲,「這話該本王問你。謝姑娘,你想做什麼?」

  話音剛落,不遠處也傳來了撕心裂肺的一聲,「孽障!你幹什麼!」

  謝玉瓷回頭,方才發現水榭周圍站了不少人,謝志遠、魏淑華以及一些下人。

  剛剛謝志遠聽下人來報,說是大姑娘和瑞王在水榭里打起來了,那會兒他還不相信。

  怎麼可能呢!

  瑞王能是一般人麼?尋常人壓根近不了他身旁。

  再說了,謝玉瓷即便長了天大的膽子,又怎麼敢跟瑞王動手?

  但沒想到,剛帶著魏淑華走近水榭,便看到這讓他魂飛魄散的一幕,兩個人果然在打。只不過是謝玉瓷單方面的出手,瑞王什麼都沒做,左支右絀的避開。

  這一刻,謝志遠只覺得性命不保,九族受牽。

  他「撲通」趴在地上,拼命的磕頭,「王爺饒命,王爺饒命!」

  「謝玉瓷,還不快給王爺跪下,束手就擒!」謝志遠喊道,「我謝家,沒有你這樣的孽障!」

  魏淑華同樣眼前發黑,跌跌撞撞的跟著跪下,帶著哭腔高呼,「王爺饒命!」

  謝府的人跪了一地,唯有謝玉瓷,凜然的站在裴容面前。

  「你不跪嗎?」裴容問。

  謝玉瓷臉上的紅霞盡數褪去,她站在裴容面前,神情平靜的近乎冰冷,只有胸口處翻湧起從未有過的難堪。

  她清晰的意識到,眼前這個男人,有著能在雍都呼風喚雨的權勢,更遑論他還有那一身的功夫。

  他若執意,整個謝府包括她,都逃不了。

  裴容身量高挑,居高臨下的望著她,眼底那影影綽綽的東西終於露了出來。那裡頭分明藏著一隻狼,一隻能把人剝皮拆骨一口口咬碎的狼。

  她怎麼就能糊塗成了那樣,招惹了他?

  並且兩次三番,認不出眼前人的真面目,落到如今這境地,屬實不虧。

  良久,謝玉瓷在他面前低下了頭,彎下了腰,「王爺恕罪。」

  裴容沉著臉,目光冰涼的上下打量她。眼前的少女,俏紅灑金的柔軟布料下面,那截腰肢不盈一握。

  看著那截柔軟倔強的腰肢,裴容幾乎都能想到謝玉瓷臉上的神情,一如那晚上堅韌和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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