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四章 該怎麼辦

  「我明天就要走了，你沒有什麼話要對我說嗎？」

  蘇曼桃有許多話想說，可是卻不知道從何說起，她只能沉默著。卻聽沈奇又說：「我有話對你說。」

  蘇曼桃有些緊張，她很怕沈奇在這個時候說出些讓彼此都尷尬的話，離別在即，她也不忍心責怪。

  沈奇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說：「你回去以後，如果我那房子沒被沒收，如果你願意，就經常去看看，如果不想去，那就把鑰匙給楚天，他知道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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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蘇曼桃輕輕地答應著。

  「我走得急也沒能交代一下，如果你遇上張老三他們，幫我說一聲，讓他們都散了吧，我在我大姑那兒還有點錢，給弟兄們分分。」

  「你記住了嗎？」

  「我記住了。」

  沈奇又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一隻手伸到了炕桌底下，「能讓我握握你的手嗎？」

  蘇曼桃沒有回答，過了一會兒，沈奇感覺到一隻溫熱的小手送進他的掌中。他心頭也變得溫熱，輕輕地握住那隻小手。

  「你知道嗎？我本來還有個願望呢，我想賺好多好多的錢，把你的畫都買下來，然後開個美術館，都掛起來，美術館的名字就叫雲域美術館，怎麼樣？」

  蘇曼桃輕輕一笑說：「挺好聽的。」

  沈奇沒有說話，只是長長地嘆了一口氣。蘇曼桃知道這一聲嘆息中的含義。她突然便忍不住了，鼻子一酸，淚水一下子溢滿了眼眶。她不願意被沈奇發現，小心地擦著眼淚，吸著鼻子，可還是被發現了。

  「怎麼哭了？」

  蘇曼桃被揭破了，乾脆就放肆地抽泣。

  沈奇輕輕的捏了捏她的手說：「哭什麼，我又沒死，留著眼淚等我死了再哭。」

  「你不許瞎說！」

  「嗨，我就是出一趟遠門，說不定十年二十年之後，或者三五十年之後，我就能回來了。」沈奇繼續安慰著。

  可蘇曼桃卻無法把這場別離想得那麼輕鬆，她能想到的詞就是流亡。蘇聯，雖然和這裡只隔著一條江，但在蘇曼桃心裡那是另外一個世界，和這裡完全不同的世界。

  沈奇隻身一人跑到一個認知很有限的地方，沒有任何依託，沒有任何目標，更沒有歸期。

  「你知道你現在應該怎麼做嗎？回去以後，你要好好畫畫，要成為世界級的大畫家，然後全世界的辦畫展。說不定也有機會去那邊，然後我就能在當地的報紙頭版頭條看到你的大照片了。哎，你可得一直保持的漂漂亮亮的，要是變老變醜，我可嫌棄哈。」

  「討厭！」蘇曼桃被他那一本正經胡說八道的語氣逗得破涕為笑，「那你也不許變老變醜，還是得像現在這樣又高又帥，讓我在人群里一眼就能看見你。」

  「那必須的！」

  「你還說過要送我正品的法貝熱復活蛋呢，別忘了。」

  「忘不了。以後每年都給你買一個，然後等到七老八十的時候，就能存一筐子！」

  「好，一言為定。」

  無論真相是怎樣的，此刻兩個人都努力地相信沈奇將面對的只是一場充滿希望的冒險。

  沈奇和蘇曼桃在這鋪炕上一起睡了二十個夜晚，第一次有了實實在在的身體接觸，就這樣手拉著手睡去了，只有情，沒有欲。

  蘇曼桃睡得很不踏實，斷斷續續迷迷糊糊，醒了很多次。終於在一次醒來的時候，她借著微光看了一下腕錶，不到五點鐘了。

  她輕手輕腳地穿上衣服起來，被沈奇握了一夜的手，手臂有些酸麻。她稍微活動了一下，下了炕，提著馬燈悄悄地來到廚房。她調亮馬燈，開始準備包餃子。

  頭一天還剩了一些餃子，沈奇拿到外面去凍著了，可是蘇曼桃不願意讓他吃凍餃子，餃子只有現包的才最好吃，她要用心給沈奇包一頓餃子，每一道工序都要親手製作。她怕吵醒沈奇，和面，洗菜，切菜，剁肉餡兒都儘量輕。

  可是沈奇還是被吵醒了，但是他並沒有起來去廚房陪伴蘇曼桃，而是靜靜地躺著。天亮以後他就要離開了，此時面對面只會更加傷感。

  馬燈被蘇曼桃拿走了，屋子裡一片漆黑，沈奇抬頭看了看小小的窗戶，窗外天也是黑著的。他就那樣靜靜地躺著，直到窗外的天色放亮，才起來穿衣服

  洗漱好，回到廚房，水已經燒開了，餃子下鍋，煮熟，盛盤，上桌，坐下吃餃子。在此期間，兩人沒有說過一句有關離別的話。

  天色已經大亮了，終於到了離別的時候了，無論多麼捨不得，總是要走的。

  蘇曼桃下意識地跟著他向前走了幾步，沈奇頭也不回地說：「不要出來送我，留在屋子裡。」說完他沒有再多停留一秒，一步跨出了門。

  蘇曼桃站在屋子裡，用手緊緊地捂著嘴，直到聽到鐵柵欄門關上的聲音才敢壓抑著哭出聲來，她衝著門的方向喃喃地說：「哥哥，你一定要保重，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哥哥...」

  很快小蘇子趕著馬車來了，他看見滿臉是淚呆呆地坐在炕沿上的蘇曼桃，默不作聲地把屋子收拾好，又幫蘇曼桃簡單地收拾了一下東西。

  「姐，穿上大衣，我們走吧。」小蘇子把大棉衣遞給蘇曼桃。

  蘇曼桃默默地接過棉衣穿上，又戴上脖套帽子，和手套，這些裝備都是沈奇給她買的，她一樣也捨不得丟棄。

  小蘇子鎖了門，扶著蘇曼桃上了馬車。「姐，今天先到我家，然後我就去縣城送信，讓你家裡人來接你。」

  「嗯。」蘇曼桃點點頭放下了馬車的棉門帘。真的要回家了，可是她並沒有之前想像的那樣喜悅，反而有些茫然。

  一路顛簸，下了山，到了蘇家，蘇建國並不在家。不用說蘇曼桃也知道，他去了水市，他一定會親自確認沈奇成功混到了對岸才放心。

  「姐，你先上炕暖和一會兒，等我爸回來的，我就去縣城報信兒。」沒有得到沈奇的消息小蘇子也無法安心出門。

  中午的時候，蘇建國終於回來了。

  小蘇子連忙迎上去問：「爸，我姐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