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脫身夜未央

  「什麼事呀南姐姐？」

  裘夢夢拉著南錦屏往裡走去，「這事著急嗎？」

  南錦屏嘴唇微動，她只是想要脫身，趕緊去知道個結果，雖然現在被人盯上還跟上來了，但是好像也不算是特別著急。

  「也不是很著急，既然夢夢在這裡，那我等會再去也成。」

  「那太好了。」

  裘夢夢兩眼笑成月牙，她回頭招呼著她的貼身丫鬟，讓她一併帶著素梅和杜鵑先去一旁等著。

  「舞萍，你先和南姐姐身邊的侍女去那邊坐一下吧，我和南姐姐一起逛逛。」

  南錦屏也偏了下頭，方才只看著裘夢夢自己了，這才注意到了她身邊隨侍的丫鬟，她打量一眼，才發現這個丫鬟應該是有些武功底子在身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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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侍女舞萍今日不僅帶了劍，連著一身衣著打扮也分外利索，就連額前的碎發都全部撩上去了，看來明國公對他孫女的保護真的很細緻了。

  舞萍略微一點頭，看了素梅和杜鵑兩眼，率先離開了。

  南錦屏也默許，自己隨著裘夢夢往成衣架旁邊去了，她並不擔心那三個跟蹤盯梢的能很快發現她不在三樓。

  因為這衣織錦繡坊很大，它的占地面積不是一般的大，這從前門到後門，林林總總的，大概有四個大型酒樓那麼大的面積，而且她上樓時就看了錦繡坊的建築格局，二三樓的房屋模式都是一間又一間、一格又一格，環環相繞，人進了裡頭去，沒有半個時辰絕對繞不出來。

  常常來買衣裳的老客人都逛不全乎，南錦屏偷笑，那三個來盯梢的，肯定是一頭扎進去就暈了。

  「我挑好了一身衣裳，那日我見姐姐穿素色很是大方好看，我心裡喜歡得緊，便也給我自己挑了一套，你快過來給我把把關呀。」

  裘夢夢站在一個成衣架子前，光線從窗口處照射進來，映的她頭上那兩個圓乎乎的髮髻甚是可愛。

  南錦屏抬步走過去，兩頰笑靨如鈿。

  「我來看看。」

  裘夢夢選中的是一身淡紫色的冬裝，最外邊的一層紫色紗衣長的委地，確實有幾分素淡，通身上下除了一朵從上而下半開半合的同色睡蓮，也沒有別的修飾了。

  她看完之後嘴角微微莞爾，這身衣裳著實淡雅，但是這顏色，委實也不太適合活潑歡脫的裘夢夢，淡紫色還是更適合文靜一些的人來穿，這鄉君若是穿上了，再一想像她蹦蹦躂躂的模樣，那真是有些不太對勁了。

  南錦屏兩手搭在裘夢夢的肩膀上，給她指點著這衣裳的不足之處。

  「這衣裳料子用的不錯，但是太文雅了，和咱們夢夢的氣質不符合呀。」

  「啊？為何？」

  裘夢夢不懂，她眨眨眼睛，「這不是素淡的嗎？」

  南錦屏簡直要被她逗笑了，傻丫頭，紫色什麼時候素淡過。

  「你看這睡蓮，從上到下繡了這麼多，而且貫通前後，但是其實就只有一朵，它這氣勢太足了，美麗而又帶了幾分妖異，大方卻又摻和進來了絲絲霸道，咱們年紀還小，壓不住她。」

  她看著這一身衣衫，眼睛又瞟了瞟仍舊迷茫疑惑的裘夢夢，南錦屏美眸微動，今日她如果要金蟬脫殼，少不了要麻煩這位小鄉君，不如就送她一個順水人情好了。

  「雖然不適合咱們年紀小的，倒是很適合家裡初初掌權管家的新婦穿，這一套下去，震懾效果肯定特別好，而且又美又富氣質，讓人一看就知道是浸在甜蜜罐里的。」

  裘夢夢懵懵懂懂，「掌權管家的新婦？」

  南錦屏點頭，眼角染上了幾絲清淺笑意。

  「對呀，當作禮物最好不過了，衣織錦繡坊出品的東西，肯定是特別搶手的。」

  站在一旁的一位錦繡坊的繡人走了過來，對著兩人微微頷首，然後眼神便轉移到了那成衣上。

  「這位小姐好眼光，對這件衣裳的品評如此到位，審美眼光很高啊。」

  衣織錦繡坊的最高一級繡人統稱為「練錦」，在坊里時都統一身著素白色斂花裝；第二等的繡人統稱為「成素」，一般都是一身淡黃色豌苗裝；第三等的繡人則被統稱為「尺染」，所著都是天青水綠色的遠漪雲鏡裝。

  南錦屏微微打量一眼走過來的這位繡人，一身淡黃豌苗裝，是為成素。

  「成素繡人過獎，不過碰巧罷了。」

  那名成素小心的觸了觸薄紗之上的那朵睡蓮，將這衣裳的來處緩緩講了個清楚。

  「這衣裳乃是我坊中的一位練錦大師所制，取名夜未央，普天之下也只有這一件存於錦繡坊中，珍貴非常。」

  「今日也是第一次將它置於此處，只為尋一有緣人，我奉命守在此處，沒想到這般快便尋到了。」

  裘夢夢扭頭拽了拽南錦屏的衣袖，她人分外開心，「南姐姐，你好厲害啊，那位有緣人是你。」

  「不是我，這件衣裳是你選中的，只是拉我來看，我多說了幾句而已，若是論起第一眼的緣分，這夜未央和你的羈絆更深一些才是。」

  說完她抬眼看向那位成素，微微點頭一笑。

  裘夢夢小小的啊了一聲，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摸了摸那朵睡蓮。

  「真的嗎？我和它也有緣分耶。」

  那位一身嫩黃衣飾的成素在錦繡坊里多年，早已經練成了看人的人精，她聽南錦屏這樣講，便打眼向著兩人瞧了瞧，片刻後才唇角輕揚，扭過頭去。

  「這位小姐這般講，好似也沒錯。」

  「太好了，我要馬上買下它！」

  裘夢夢扭頭一把抱住了南錦屏，她人仰著小臉，兩隻大眼亮晶晶的。

  「我大哥哥上個月剛剛娶了新婦，他倆是在斟衢老家舉行的婚禮，我一直在豐都，就沒能見到，不過這個月大哥就會攜我大嫂歸家，我要把這件夜未央作為見面禮，送於我大嫂。」

  南錦屏颳了一下裘夢夢的小鼻子，她自然知道裘季青馬上就會帶著他的新婦回來了，送禮就要送進人心坎里，她不介意幫一幫裘夢夢這個小忙。

  「做的對，你大嫂一定會非常喜歡的。」

  舞萍抱了劍守在二樓樓梯口，她家小姐雖然有時有些毒辣，但是終究心思簡單、神經大條，那位南二小姐上來時帶了面紗，遮掩的甚好，可一樓大堂里卻突然跑進來了三個男人，還一直東張西望，像是在找什麼人。

  再有那位南二小姐還往下看了兩眼，更是放著好好的三樓不去，被她家小姐一拉便來了二樓，偏偏還又打發了那名領路的小廝去三樓挑衣服去了，這事怎麼看著都不對勁，像是在躲什麼東西似的。

  這麼巧，肯定有事。

  那三個男的氣脈沉穩，氣沉丹田，且都有突出的太陽穴，一看便是武學出身，舞萍見那三人搜羅完了大堂，略一碰頭便飛快地向著樓上而來，她便立馬轉身進了二樓。

  裘夢夢鄭開心的守著人打包，南錦屏聽見聲音後回頭看去，便瞧見舞萍正無聲無息的站在她身後。

  平常人回頭一見自己身後貼了個人，肯定嚇得面上一慌，舞萍卻發現這位南二小姐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

  南錦屏挑眉，舞萍滿臉冷漠，卻終究木木的開了口，這位南二小姐幫過她家小姐數次了，理應不是壞人。

  「那三個人上樓了，不過估計會被攔在三樓外，特級貴賓室外人是不能隨便進的。」

  裘夢夢轉頭，她先看了看一臉溫柔的南錦屏，然後又瞟了一眼自己的貼身丫鬟。

  「舞萍你怎麼來了，什麼三個人呀？」

  南錦屏對著舞萍略微一頷首，「多謝。」

  舞萍手裡提著劍，眼神隨後就飄到了尚且不知發生了什麼事的裘夢夢身上。

  「不必，我家小姐開心即可。」

  南錦屏伸手把已經打包收拾好的夜未央交給舞萍，她目送舞萍再次走向樓梯口，然後才轉頭看向裘夢夢。

  她咬了咬紅唇，眉頭也微微皺了起來。

  「鄉君，其實是有人跟蹤我，所以我不得不才躲進這衣織錦繡坊里來的。」

  「什麼！」

  裘夢夢詫異非常，「竟然有人跟蹤南姐姐？」

  南錦屏點頭，她的視線掃過周圍的一眾人等，眼中笑意微漾，看不出一絲絲的驚慌失色。

  「對，不過他們就是只盯梢我的去處，不會對我的姓名造成威脅的，我現在必須要從錦繡坊里出去，你能幫我這個忙嗎？」

  她以為裘夢夢聽她說起這個會有些退縮，卻沒想到這位小鄉君聽她說出口緣由後反而興奮非常，一點怕的意思也沒有。

  「我當然可以了南姐姐！」

  「我身邊有舞萍，她很厲害的，是我爺爺親自給我選出來的，一個人能打十個呢！」

  南錦屏失笑，這個時候的裘夢夢身上倒是冒出來了她們第一次見面時候的那種囂張氣焰了，一看有架可以打、有人可以坑，那雙眼睛都能噌的一下瞪大，亮的跟晚上剛剛點燃的廊燈一般。

  裘夢夢這下真的開始摩拳擦掌了，她自從回到了豐都，可是一個人都沒打過，唯一一次也就是教訓了一下南姐姐的那三個庶妹，想當初她在江南外公那裡時，上街一天就能挑翻八波人，通通都把他們打成烏龜王八蛋。

  「我要怎麼做，現在就帶上舞萍出去和那些壞玩意兒打一架嗎？」

  「我和你說，這方面我可擅長了南姐姐，我拳打腳踢，能把他們都打的灰溜溜的滾回去！」

  瞧著裘夢夢已經開始往上擼袖子，南錦屏連忙伸出手阻止。

  「哎不用不用，還到不了要和他們搏命的地步。」

  她眼角划過一縷韶光，微微斂起卻月雙彎黛，從容自若的一抹笑就如同春山袂落曼曼而開，整個人昳麗非常。

  「你想去三樓挑選衣裳嗎？」

  「想啊，聽說三樓為特級貴賓準備的衣裳都是這錦繡坊里的練錦共同製作的，每一套都是孤品，不說樣式超前，用料也非常昂貴呀。」

  裘夢夢又化作了星星眼，整個人渾身上下都是對錦繡坊三樓的嚮往之情。

  「就像南姐姐你之前買走的那三件一樣，只要一穿出去，必定會震驚所有人的眼睛！」

  那就好辦了，南錦屏心裡的一塊石頭放下，她格外認真的看著裘夢夢，眼裡的溫婉和狡黠都快要化為實質流出來。

  「你只需要和我換一下衣服，然後戴上我臉上的這一片面紗，以我的名字去三樓，在裡邊待上三刻鐘就好，不過你如果想多看看，什麼時候出來都依你啦。」

  「你幫了我這個大忙，那在三樓買了什麼都可以來找我報銷啊，我倒是不缺錢的。」

  裘夢夢反過來去拉南錦屏的一雙手，微微蜷彎的睫毛下，那黑色的瞳仁里閃過一絲捉弄人的精光。

  「這是什麼大忙呀，我早就想去三樓看看了，還多虧南姐姐幫我拿下夜未央，這就算是我回謝你了。」

  說著她四下里看了看，掃到了一個試衣間便拉著南錦屏往裡走。

  「走，我們換衣裳去。」

  半刻鐘後，一個臉上戴了面紗的女子便帶著她的兩個貼身丫鬟從二樓走了出來，直衝著三樓而去。

  恰好一開始那個給南錦屏領路的小廝又從三樓走了出來，一見旁邊跟著的素梅，臉上便又笑成了一朵花。

  「小姐快請進，快請進，小的早就已經都給您安排好了，所有最新款式的衣裳儘管您挑選。」

  主僕三人腳步一動，飛快地閃身進了三樓，素梅和舞萍盡職盡責，一左一右的圍在「南錦屏」身邊，將人擋的嚴嚴實實。

  縱使守在樓梯上的那三個盯梢的使勁扭頭往裡頭看，也只能看見門口處那一角熟悉的面紗飄動，身穿同樣衣著的人便消失在了三樓特級貴賓室中。

  那三人對視一眼，同時鬆了口氣，眼神一動便各自分配好了，兩個快步下樓，其中一個守在了大堂里，另一個繞到旁邊的小巷子裡，嗖的一下便飛到了錦繡坊的頂樓上，剩下的唯一一個就在通往三樓的樓梯口杵著，跟門神似的一動也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