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不能工於心計嗎,我偏要
2024-09-03 20:20:14
作者: 十生
她略微一遲疑,眼前微微有些恍惚之感,又覺得有些開心,莫名的,沒有來處。
見越珮璟低下頭來看她,南錦屏直接抬眼迎了上去。
「殿下是酒喝多了,說醉話呢吧。」
越珮璟輕輕抓過她的手,也不辯駁什麼,醉話又何妨呢,說出來了才是真的,她聽到了,才是真的。
他眼神閃動,眼底竄起來一抹火焰,那火焰無聲無息的燃燒到她的心上,亮起來虹一般五彩的光。
「本殿喝酒了,小狐狸也喝了,倘若本殿是在講醉話,那小狐狸就醉著聽吧,我們要一模一樣才行。」
南錦屏一下把自己的手從他的掌心裡拽出去,放在自己的胸前安安分分的擺好。
「誰要和你一樣,本小姐一點也沒醉。」
越珮璟和她拌嘴時毫不遲疑,立即戳破她的言語偽裝,他瞟了一眼懷裡的人,開口時似笑非笑。
「哦,本殿剛才也沒看見是誰醉在本殿的懷裡,睡意昏昏,眼睛睜不開,話也說不清。」
好呀,竟然敢說她迷迷糊糊那會的糗事,南錦屏嘴上哼哼唧唧,頭也向著另一邊扭過去。
「不是我,是你的小狐狸。」
「嗯,」越珮璟的笑意忽的就抑制不住,從他精緻漂亮眼角眉梢里絲絲縷縷的溢出來,直接飄落氤氳在這一小小角落裡。
「是本殿的小狐狸,誰也搶不走。」
「嗯,好像對。」
南錦屏繼續鋸嘴,反正她是她,小狐狸是小狐狸。
越珮璟好像看不得她這幅玩笑打鬧、一點也不放心上的樣子了,他使勁摟住四處亂動的南錦屏,嘴唇貼到她的耳邊,絮絮叨叨的像個剛剛成親的小媳婦。
「什麼好像,是絕對。」
「沒有人能搶走。」
忽然間就像是天空中飛過鴻雁,南錦屏好像聽見了頭雁的叫聲,在這冬日清冷的夜色里,那雁鳴聲清脆響亮而悠遠。
心裡有一塊地方就像是撒了糖霜,甜的讓人嘴角都快要合不上。
她抬眼,眉目如蘇間巧笑嫣然,不急不忙的去反問越珮璟。
「殿下這麼自信呢?」
越珮璟嘴角一笑,連被夜裡微風吹動的髮絲上都多了一抹歡心勝意。
「本殿難道不是最好的?」
南錦屏嚯了一聲,意味不明的瞟他一眼,又上上下下掃他一會,又細又白的小手指頭就戳了出去。
「人家是太子殿下,選出來的是太子妃,你,選出來的是皇子妃,可有差距呢。」
越珮璟沉吟幾個呼吸,兩手使力將仰躺在他懷裡的人提起來,兩人坐著無聲對視。
好一會,見他不出聲,南錦屏開始慢慢眨動眼睛,從他的眼神里看出一些什麼。
「怎麼不說話,我是開玩笑,沒有那個意思的,不都是一樣的嘛。」
她看他神色有些落寞,不由得伸出兩手去,輕輕的裹住了他的臉頰。
「怎麼不開心了,我真的都是一樣的。」
越珮璟只將臉垂落在她的暖熱掌心裡,像是受傷的小動物求取一份溫度一般,貼著她的掌心微微的蹭了蹭。
他輕輕地嘆息一聲,長長的眼睫毛顫動不已,片刻之後才眼角緋紅的抬眼看她,那眼神里,溫柔而傷悲,堅忍而複雜。
南錦屏看的直接微微皺起了眉,這是怎麼了。
見她反應確實不對,越珮璟才微微一笑,長長的睫毛顫動間將一些東西慢慢掩蓋下去。
「原來你不知道。」
南錦屏更疑惑了,她拇指微動,去觸了觸他柔軟的面頰。
「什麼?」
越珮璟笑著,神色淡然而從容,像是在往昔里走過,有些東西做了割捨,他的聲音里突然有了一些年歲滄桑之感。
「我七歲之前,旁人稱呼我太子殿下,七歲以後,旁人則喚我一聲三皇子殿下。」
太子殿下……
雙眼之前划過一縷煙塵,她忽然間仿佛看見了大慶的大講堂前。
長而平坦的白玉石道上,緩緩走過來一個唇紅齒白、精緻可愛的四五歲小包子,小包子穿著一身杏黃色的常服,頭上戴了一頂圓圓的小帽,肩上還掛了一個淡水青的書袋,身後還跟著一個拿著書箱的彎腰小太監。
這裡安安靜靜的,連幹活的宮女和太監都輕聲細氣,離得遠遠的。
小包子的神色認真而鄭重,兩隻胖乎乎的小手將那書袋的縛帶攥的緊緊的,前邊的天空里飛過一兩隻飛燕,身側的花叢里漂亮的蝴蝶在一路穿行。
可是小包子的眼睛裡都沒有注意到這些,他人小小的,懵懵懂懂不知道在想什麼重要的大事。
南錦屏眼神一路跟著他,就見他突然就停下了腳步,對著前方的空氣里細聲細氣又非常認真的說了句。
「今日母后宮裡擺的那一碟蜜汁蜂巢糕真好吃呀,璟兒還想吃一塊。」
什麼?
南錦屏聽了不覺莞爾,蜜汁蜂巢糕,那樣甜膩的東西,越珮璟不是最討厭吃甜膩膩的糕點了嗎,原來小時候會連走路時都惦記著再吃上一塊。
但是,三皇子殿下,又是怎麼一回事?
越珮璟的話讓她聞之錯愕,她眉頭緊蹙,粉嫩的櫻唇微微張大,整個人著實詫異非常。
「對不起呀,我那時候年紀太小,真的沒有聽過,揭起了你的傷心事……」
越珮璟搖了搖頭,「沒有。」
他定定的看著她,嘴角一勾溫柔一笑,「是小狐狸提醒了我。」
提醒、了他?
南錦屏的那一雙大眼睛撲閃撲閃,腦筋動了動就一下想明白。
「你不是要,那什麼吧?」
越珮璟面上從容自若,再開口時月朗風清,如山風吹過野竹林,柏葉飛躍無人澗,淡然緘默,川河無言。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沒想過。」
他的眼神忽的又凌厲起來,仿佛寶劍初開後的逼人鋒刃,「但是如今,旁人都已經算計上了我的性命。」
他低頭看向南錦屏,現在更是又盯上了他的寶貝,要如何再繼續隱忍下去。
南錦屏輕嘆一聲,神色間若有所思,不過剎那便語調轉冷,猶如大雪覆滿弓刀。
「獵場圍殺,雌虎之誘,震天之弓,散魂之毒,還有那半道截殺,你到現在還活著,接下來還會有什麼?」
一聲諷刺的嗤笑,越珮璟眸光緩緩轉動。
「不用擔心,不過是想奪我生機、斷我退路罷了。」
說著他又笑開,全然不將那些往昔沉痛放在心上的樣子。
「不說這些,時候還未到呢。」
南錦屏看著他伸手,又從梅花釀里倒出一杯酒來,那杯酒被他拿在手裡晃來晃去,有些許的酒水從杯口溢出來,飛濺在他細長的手指間,而他人卻仿若未覺一般,只專心致志的盯著她的眼睛。
「真的不喜歡越連雲嗎?他可是尊貴體面的太子殿下,全天下的閨閣女子都想要嫁的人物。」
又來又來了,南錦屏暗暗翹起嘴角,這明里暗裡、拐彎抹角的問啊,現在終於知道打直球了,問那麼多次隱晦的,還沒確定清楚嗎。
不過太子妃的身份和尊榮,倒是還可以肖想一下的,讓另一個位置換個人,就完美了。
她一下伸出兩手,緊緊的摟住越珮璟的脖子,兩人之間的距離又化為一張白紙,鼻上唇下,她的呼吸仿佛都要和他永遠融合在一起。
「我又沒瘋沒傻,我喜歡他做什麼,我和他又不是一路人。」
「在萬民面前,太子殿下尊貴體面;可在本小姐的眼裡,小狐狸的三殿下更金尊玉貴、旁人難及。」
越珮璟吃吃的笑,他高挺的鼻尖抵著她肉肉的小鼻頭,精絕艷艷的桃花眼裡那些暢快的笑意都要化作道道晨光,向四周發散流轉。
「是嗎,原來我在小狐狸的眼裡這麼好呢。」
南錦屏撇過臉去,臉頰又恰好擦過他的臉頰。
「我那,就是安慰安慰你,別當真啊。」
他也轉臉跟著她扭過來,「本殿才不信,本殿只認第一次說的話,以後你再說的,通通都是狡辯,沒有用的。」
「你說和他不是一路人,那就是和我才是一路人,我理解的對嗎?」
笑意頓時就從她的雙靨里升起來,南錦屏收回摟在他脖子上的雙手,下一秒就想把他追逐不停的那張帥臉推回去。
她倔強道:「才不是,和你也不是一路的,你們這些俗人,可追不上本小姐的腳步。」
越珮璟又猛然抓下她的手,拽著就往他的胸膛上拉去,他一直笑著,臉上的括弧都被他自己笑出來了。
他定定的看著她,兩人的距離更勝從前。
他唇齒之間溢出來一句細細呢喃,清澈而磁性,南錦屏的耳朵里頓生一陣風鳴。
「有一個詞,叫做殊途同歸。」
她抿唇而笑,「哼,你想得美。」
他闔了眼去,另一手將懷裡人環繞的更緊。
「對啊,本殿自從被從野馬場裡醒來的那個小女孩賴上,就一直想的挺美的。」
這厚臉皮,南錦屏偷笑,還真是和剛見面那會像了許多。
他又急急的看向她,「你以後見他,不能盯著他看,也不能對著他笑。」
南錦屏給他一個沒可能的眼神。
「那我是木頭人啊,才做不到。」
越珮璟長長的眼睫毛動了動,言語間更加的循循善誘。
「那我們就換一種方法,以後只對著我笑,對待其他人的時候,你要吝嗇一些,不能這麼大方了,像越連雲那種腦子,看多了是會誤會的。」
這人,抬高自己就抬高自己唄,怎麼還帶著人身攻擊別人來了。
南錦屏細嫩的手捂上臉,什麼叫「像越連雲那種腦子」,人家一個太子,位置安安穩穩的坐了這麼多年,腦袋也是很好用的好嗎,更何況這位徐皇后生養出來的孩子,絕對不可能是個傻白甜,誰信她都不會信的。
她看向他,強忍著自己的笑意不恥下問。
「如何吝嗇?」
偏偏越珮璟還十分認真,仿佛他嘴裡講出來的是什麼治國大策、變革條陳。
他擠了擠眼睛,「就像你剛才看我那樣,給他們一個眼神就夠了。」
南錦屏不由失笑,她芳唇莞爾,「殿下真是,」
越珮璟緊跟著追問,「怎麼?」
她拿過梅花釀來,鼻尖湊到瓶口聞了聞,又把她的酒杯塞到他手裡,給自己倒出一杯梅花冷香來,他的手端得穩穩的,一滴也沒有漏出來。
南錦屏趴過去嗅了嗅,然後一下低著頭把這杯酒飲盡,片刻後才抬起頭,冷冽的梅花香氣從她的唇齒之間飄散出來。
「真是工於心計,打得一手好算盤呀,殿下平日裡喝的茶,是不是都是綠色的呀。」
越珮璟呆愣,這又關茶水什麼事,他還頗為認真的搖頭,「什麼綠色的,不是綠色的。」
傻子,南錦屏在一旁捂著嘴笑開。
她笑時他也跟著笑,人仿佛還有些委屈。
「不能工於心計嗎,我偏要。」
她只是笑,越珮璟卻有些著急起來。
「小狐狸如此機敏狡黠,我心裡的算盤打不好,怎麼能夠走到你的路上去。」
南錦屏歪頭,原來有人願意跨過千山萬海,只為了走到我的人生路上來。
她淺淺一笑,懶懶的倒在他的懷抱里,窗外又起冬風呼號聲,南錦屏不經意間向外一望,一片片六葉霜花。
她低低啞啞的聲音響起來,「你看,下雪了。」
次日清晨,五更天盡。
永安侯府里已經動了起來,數不清的僕役和婆子腰上扎了紅綢,來來往往的穿梭在後宅和前苑裡。
昨晚睡得太晚,南錦屏一被素梅從被窩裡拽出來時眼睛上就頂了倆熊貓眼,素梅剛一離開,她又重新撲回暖乎乎的被子裡。
「這才幾時呀,我不起。」
素梅叫著杜鵑去拉她,「寅時了,平旦將盡,別的院子裡都早早地收拾起來了。」
「哎呀小姐,快起來,今個還要送三小姐出門子呢。」
南錦屏盤著腿,一下一下的耷拉頭。
「不就是成個親,至於折騰的這麼早嗎?」
杜鵑和素梅兩個人飛快地給她拿出來衣裳,一人一邊分工明確,嗖嗖的就給她換上了最裡頭的一套。
「這不是昨個夜裡又飄過雪了嗎,冰冷雪凍得不好弄,還得清掃庭院,折掛門庭,少不得要耗費個半時辰的,小姐這裡已經是叫的最晚的了。」
困死她了,都怪昨晚上越珮璟那個狗東西,都過了子夜時分了,還要拉著她折騰。
南錦屏小小的打著哈欠,微微嘟著嘴,任由素梅和杜鵑一人端著水盆、一人拿著布襟在她的臉上來回擺弄。
臉上暖熱的水一擦,她的神智慢慢的回來些許。
「謝紅香安排的怎麼樣,沒出什麼岔子吧。」
素梅一邊給她穿著衣服,一邊言語取笑她們的死對頭。
「哪能呢,小姐您困得不得了,老夫人怕不是更困,這場婚娶匆忙,翠微堂里昨個晚上的燈火就沒熄滅,那些下人來來去去的,腳底下踩出來的腳步聲攪的奴婢前半夜都沒睡著。」
杜鵑也一邊整理著南錦屏身上的系帶,一邊將昨晚上收到的消息報上來。
「小姐,咱們的人昨個夜裡來報,昨晚上留燕居的陳氏又出現在了翠微堂的後門處,今天早上,那陳氏攜了陳嬤嬤,狂妄的強行出了留燕居,外頭的人沒攔住。」
「是嗎,這就是謝紅香最後的掙扎了?」
南錦屏嗤笑,「就是再把陳秀娥提出來,讓她來牽制我?」
「那陳秀娥進去菡萏院了嗎?」
兩人又把首飾盒子拿出來,南錦屏十分配合的坐到了梳妝檯前。
「不可能呀,那裡的婆子早就成了小姐的人了,想進去,她莫不是早早回去做夢成功的快些。」
等到全部收拾完,卯時已至。
著急忙慌的用完早膳,南落霞自然是來不了,南錦屏作為府中嫡女,又是唯一一個嫡姐,按照規矩,她得提前去要出嫁的妹妹閨房裡守著,直到新郎來到,催妝詩呈。
不過人她就不用見了,也沒有那麼多的姐妹情深,今天只求速速將南岫雲嫁出去,別的以後再收拾。
南錦屏帶著素梅和杜鵑來到菡萏院門前時,正好看見守在一旁的陳秀娥和陳嬤嬤。
她上下打量了一眼陳秀娥,看來這留燕居的日子她適應的不太好呀,看這面黃肌肉的,身上的衣服都顯得空曠了。
那衣服的樣式和顏色都不太對,仿佛不是這裡面時興的料子,頭上的珠花也不如往日做夫人時鮮艷奪目,反而用的都是一些顏色暗淡無光的。
腳上踩得鞋子也不怎麼幹淨,許是一句踏雪而來,又著急了些,鞋面上都迸濺上了幾滴溺水,生生的把那一面好鞋面給破壞了。
南錦屏兩手抄在暖手爐布頭包里,站在一旁淡淡的掃視她,心想著要是按照陳秀娥的性子,她的女兒出門子,她是絕對不會這樣打扮的。
她一步未動,反而是陳嬤嬤扶著陳秀娥走過來了,這主僕兩人恭恭敬敬的福身做禮,南錦屏定睛一看,果真是瘸了。
冬日天白的晚,侯府影影綽綽的燭光下,陳秀娥嘶啞了一些的聲音低低的響起。
「罪婦陳氏見過二小姐。」
南錦屏迎著凜冽的寒風,也沒說叫起,只嘴角勾起,放的略低,她睨了一眼陳秀娥,想著既然她要出來,那今日便就讓她試上一試,看看陳秀娥在留燕居里長進了多少。
「呀,這多日不見,我倒是不知道要怎麼稱呼了呢,若是直呼其名,似乎也不太好,若是只稱姓氏,倒顯得是我不尊敬人了。」
她說完便盯著陳秀娥,這話若是放在以前,陳秀娥早就要上來給她一巴掌了,不過現在的陳秀娥倒是乖覺,竟然能憋的住,仍舊彎著腰一動也不動。
「奴婢乃是罪罰之身,現在又不顧侯爺嚴令,強行出了留燕居,小姐隨意叫奴婢一聲便是了。」
「算了,起來吧。」
南錦屏立身在一空風雪裡,兩肩頭的狐毛大氅上落滿了霜花,她神色淡淡的,看不出什麼情緒。
「你今日來這裡,是想見一見我三妹妹吧。」
陳秀娥仍舊低著頭,似乎是連抬頭看上一眼都不敢,她低頭彎腰,言語吶吶。
「是,三小姐即將出嫁,此後怕是難以相見,罪婦不忍,便去求了老夫人,只求能見上三小姐一面,罪婦還……」
說的倒是真誠,南錦屏眼裡划過一絲嘲諷,陳秀娥在南落霞和南岫雲之間的態度,就和謝紅香一樣,向來是一碗水端不平的。
如果南岫雲是嫁了皇親國戚,那她上趕著來說兩句倒是有可能,可現如今南岫雲出門子府裡頭都是捂著的,她竟然來了,若說陳秀娥沒有什麼其他的壞心思,明眼人誰也不會信啊。
沒等她說完,南錦屏就立刻開口打斷了她,「見一面還不容易啊……」
陳秀娥一口氣提了起來,她昨夜在老夫人哪裡百般求靠,老夫人都推拒了,今早本來是想看看運氣,沒想到就遇上這個小賤人了,這個小賤人到如今,竟然還是這麼好說話,好事啊。
她慢慢抬起頭,狀似小心翼翼的看過來。
「那二小姐的意思是?」
「三妹妹從側門出,前苑有角門,就在府里大路的一側,離著大路也沒幾步路。」
陳秀娥臉上的笑意僵了些許,南錦屏倒是沒看到有怒意。
藏的不錯嘛,她繼續開口道:「我也不知稱呼你什麼,就暫且稱你一聲陳媽媽吧。」
她嘆息一聲,眉頭微微皺起。
「不是我不想成全你們母女,實在是今日的日子特殊,又對我三妹妹極其重要,還有那劉夫人,她真的是挑剔得很,幹啥都得要吉祥的。」
南錦屏軟萌的聲音裡帶著絕對的霸道,她笑意盈盈,又卡擦一聲截斷了陳秀娥的美夢。
「但是媽媽你的身份,你也知道的嘛,所以為了我三妹妹著想,陳媽媽還是不要上前打擾的好,若只是想要見一面、看上幾眼,我看那角門就很不錯,到時三妹妹正好從那裡走過去,陳媽媽能看一路呢。」
陳秀娥臉上擠出來的那點笑意終於都成了一塊塊冷冰凍在了臉上,可看著南錦屏那張臉,她又不能說什麼來反駁,這個小賤人一字一句都是為了她三妹好,為了南岫雲好,她這個做母親的,能講出什麼拒絕的話來。
偏偏南錦屏還覺得這個樣子不夠深刻,她明眸微動,莞爾動人。
「陳媽媽,你覺得這個法子怎麼樣?」
怎麼樣?
還能怎麼樣,陳秀娥死死的咬著牙,那條殘腿好像變得更疼了一點,她眼神閃了幾下,剛想說話時頭頂上突然就有一小堆雪落了下來,正好砸在了她的後脖頸處,直接冰的她全身一抖。
南錦屏頓時就是唇角一勾,沒想到今天的小雪堆都這麼懂事了。
陳秀娥往後退了一步,吶吶道,「挺好的,挺好的,那奴婢就在角門那裡等著,能看見三小姐幾眼奴婢便也無憾了。」
南錦屏心說那你這無憾的有點早了吧,你最在意的大女兒南落霞不還在慈恩寺里待著呢,你這都出來了,還不得想方設法的把她也給撈出來。
那主僕二人都退後了,她也沒什麼要說的,南錦屏眨了眨眼睛,再也沒看陳秀娥一眼,直接帶著身後人抬腳走進了菡萏院。
這院裡的雪竟然還沒有清掃,不過想想也知道為什麼。
她一步步走進去時,踩在厚厚的雪上,一地的嘎吱嘎吱響。
素梅和杜鵑憋著笑,他們小姐也太壞了,劉夫人處處要吉祥物,偏偏就陳秀娥不能上前,這不是拐著彎的說陳秀娥不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