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跪求原諒

  長輩們心裡都清楚白鍾民跟司家的關係，但他把白阮交給司家之後，就再也沒有來看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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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鍾民今天突然來司家，到底是想做什麼？

  司家人愣了半晌後，還是司廣偉先開了口。

  「楊帆給加張凳子。來了都是客，請白教授坐。」

  楊帆默默搬了張凳子放在自己和父母旁邊，請白鍾民坐下。

  白鍾民謝過後坐定，而後搓著手尷尬地笑著：

  「各位新年好，好久沒來了。今兒個過來也沒帶啥東西，實在不好意思。」

  吳仁麗斜瞪了他一眼，輕蔑地哼了一聲，「呵，不就是來吃白飯的唄。」

  這話把白鍾民說得相當尷尬，但沒有一個人開口幫他說話。

  白鍾民只好乾笑兩聲，看向白阮，「不好意思，讓大家見笑了。

  我是想來看看阮阮，這麼多年不見，阮阮都長這麼大了。

  聽說已經和正凱結婚了？真是一樁大喜事啊，恭喜恭喜。」

  白鍾民呵呵地笑著，但桌邊的其他人沒有一個笑的，全都肅面冷冷地望著他。

  原本祥和喜慶的氣氛，因白鍾民的到來漸漸凝固，此時已完全降至冰點。

  白鍾民見此也笑不下去，臉上的笑容慢慢化為尷尬和苦澀。

  這時，王淑芬把筷子重重往桌子上一放，陰陽怪氣道：

  「這麼多年都沒見你來看過那丫頭。

  咋地，現在知道他們結婚了，又想來要點啥？

  我告訴你，想都別想！」

  王淑芬這一吼，白鍾民越發手足無措。

  他慌亂地站起身，扯扯衣服，又四下看了幾眼，看到白阮坐在桌邊，遂往那邊走去。

  「我...我真的是想來看阮阮的。」

  白鍾民走到白阮身邊，蹲下身握著她的肩膀，讓她轉過身來。

  「阮阮，我是你爸爸呀。你還記得嗎？」

  白阮依舊坐在凳子上，轉過身，冷漠地望著眼前的白鍾民：

  「你是我爸爸？不記得。」

  這句話一出，就連一旁的司玉婷都忍不住噗嗤笑出了聲。

  白鍾民也尷尬地頓住，片刻後繼續對白阮說：

  「阮阮對不起，是爸爸不好，這麼久才來看你。

  在廠里的時候第一次看見你，我就覺得很眼熟，沒想到真的是你。

  阮阮，你真的長大了，和你媽媽越來越像了。

  看到你，我就想起你媽媽，你媽媽...」

  說著說著，白鍾民的眼中漸漸起了淚光，居然哭了出來。

  司家人一看他這副樣子，更是覺得噁心厭惡。

  「行了行了，大過年的你擱我們家哭哭啼啼啥呢！」

  「就是就是，別假惺惺地在那哭。

  當初不是你要先不要那丫頭的嗎？現在提什麼她媽。」

  白阮冷聲向白鍾民質問道：「我媽媽怎麼了？

  你到底為什麼要那么小就把我送給別人！」

  白鍾民被罵的不敢說話，更不敢告訴白阮自己把她送人的原因。

  「我...」

  「我來替他說吧。」吳仁麗打斷了他的話，自顧自替白鍾民說起了當年的往事。

  「那時候我們帶正凱看遍了首都和上海的大醫院，都查不出什麼問題。

  只好去請大師看看。大師看過後，說要找一位跟正凱生辰八字互補的女娃做童養媳，成年後結婚，才能治好他的啞症。

  於是，我們在周圍市縣打聽了半天，終於找到了白鍾民。

  他當時剛從大學裡辭職出來，還沒找到工作。

  而他的愛人，也就是你媽媽，在生你的時候大出血，沒搶救過來。

  他一個男人帶著你，又沒工作，於是就提出把你送給我們家，讓元錦把他安排進實驗室，做實驗室主任。

  當時我們著急想要個女娃，就滿足了他。

  白鍾民之後就一直在紡織廠做研究，從來沒看過你。

  你不記得他也正常，畢竟那時候你才兩歲，還不記事兒。」

  這些話從吳仁麗口中侃侃而出，但每一句，白阮都要消化很久。

  其中每個人的絕望、冷漠、自私，都將白阮劃的支離破碎。

  她本來以為自己已經做好準備，來接受自己是被親生父親主動送走的事實。

  但她高估了自己，當親耳聽到這些時，她還是會感覺到那種被嫌棄、被拋棄、成為別人累贅的窒息之感。

  身邊的司正凱注意到白阮的身子在微微顫抖，低著頭似乎在強忍著什麼，渾身散發出一種悲愴冰冷的氣息。

  司正凱不由得伸出手，握住了白阮的手。

  果然，她的手一派冰涼，像是被冰封在自己的軀殼裡。

  察覺到手上的溫暖，白阮抬眼看去，原來是司正凱握住了自己的手。

  四目相對，雖然司正凱不會說話，但他眼中真切的關心和安慰，還是讓她感覺到了支持和安心。

  如果不是他手掌的溫度，她的心可能會就此封凍起來。

  這時，吳仁麗望著白鍾民又問：「白鍾民，今天你跑來我們家到底想幹啥。」

  方才白鍾民一直低著頭，一副愧疚沉痛的表情。

  此時被吳仁麗點到，他緩緩抬起頭，面上一片濕潤。

  白鍾民突然拉住白阮的胳膊，仰起頭哭訴道：

  「阮阮啊！我的女兒！爸爸對不起你！

  那時候你媽媽就那樣走了，我簡直也不想活了！

  但是我還有你，我不能死！

  那時候我沒有工作，一個人帶著你兩年。

  最後實在是沒錢了，才不得不把你託付給廠長家的呀！

  我想著你跟著我，吃不好穿不暖，還要跟著我顛沛流離。

  但是在廠長家，有吃有喝，司老爺和奶奶也會把你當親孫女一樣養著。

  比跟著我要好多了。

  阮阮，你原諒爸爸吧，我也是為了你好呀！」

  「為了我好？」

  在白鍾民剛才哭訴時，白阮一直側頭望著別處。

  這時才將目光定在他的臉上，「為了我好，就是把兩歲的我拱手送人？

  為了我好，就是把我送人以後十幾年來不聞不問？

  為了我好，就是在廠里遇到我的時候裝作不認識。

  等自己工作沒了，才想起來找我求我原諒？

  白鍾民，你到底是不是父親，怎麼就能那麼輕鬆的把自己親生女兒交給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