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當莫鍇將喝得路都走不穩的方子聿扔進客房的時候，天已露魚肚白。

  只休息了三小時不到的莫鍇並不打算將時間花費在睡覺上，換了身運動服，直接去了健身房。

  每天清晨運動兩小時是他這些年雷打不動的習慣。

  

  他記得五年前，即便行動不便，他也不曾有過懈怠。

  那會，每當他運動過後大汗淋漓之時，就會適時出現一個悅耳動聽的嬌軟聲音：「二少，擦擦汗。」

  「二少，毛巾。」一個粗獷的聲音突然響起。

  莫鍇步子一頓，瞥了眼說話的高義，接過毛巾，眉頭緊蹙走開了。

  高義愣了下，總覺得剛剛二少的表情好像有些不爽，不曉得是不是他的錯覺。

  昨天晚上明明心情還很好啊，應該是看錯了。高義急忙跟了上去。

  「二少，後天您飛瑞士的行程已經安排好，這次在那邊待的時間預計會比較久，是否需要安排隨行人員？」

  高義心裡的原話其實是：「要不要安排喬總監隨行？」

  莫鍇拿水杯的手頓了頓：「後天？」

  「是，後天是您的複診日。」

  莫鍇：「知道了。」

  「那隨行？」

  「不用。」

  喬安今天到辦公室的時候，左右覺得大夥不大對勁，好像變得比之前更客氣了。

  一向深諳職場規則的她篤信事出必有妖。

  突如其來的親近和疏遠都不見得是好事。

  果不其然，窩在茶水間零食架後喬安不小心就聽到了企劃部幾個人在竊竊私語。

  「喬安昨天可是出盡了風頭。」

  「可不是，就這新品發布怎麼也輪不到市場部摻和吧，即便王總不上，也該研發部來，再不濟咱企劃部也比市場部更符合規矩吧。」

  喬安瞬間頓悟，只要是職場，不論在哪兒，有人的地方就有紛紛擾擾的江湖。

  部門抱團在職場本就司空見慣。

  喬安見怪不怪，窩在零食架後淡定抿著旺仔碎碎冰，絲毫沒因為她們這番話心裡不痛快。

  倒是接下來的話將她炸得宛如雷擊。

  「原先我以為她是借著王總空降的咱公司，現在看來是背後有更大的靠山。」

  「可不是，昨天晚宴上她拉走方子聿的時候，可叫人驚得下巴都掉了。方寰集團的方大少噯！但他不是快訂婚了嗎？怎麼還和各種女人糾纏不清？」

  「訂婚，和誰？」

  「你們不知道？咱們華辰新任副總白慕雪，人力資源部前兩天就在辦她的高管入職手續。」

  「白慕雪，立坤集團家最得寵的三小姐，國外名校畢業的才女，有錢有顏又有才，簡直是天之嬌女。聽說這次入職華辰可是獵頭特意挖過來的。」

  「她那樣的女人跟方子聿才叫門當戶對啊，你們說這些男人放著家裡的鳳凰不珍惜，怎麼就偏偏惦記外頭亂七八糟的野雞呢。」

  「野雞怎麼可能成鳳凰。」一陣不屑的嗤笑。

  一直窩在貨架後頭的喬安慵懶的眸子一縮，將含在嘴角的旺旺碎碎冰吸得呲溜響。

  外頭的聲音瞬間戛然而止。

  喬安邁著踩著高跟鞋的步子，噠噠聲跟踩在鼓點上似的，眉眼上挑著從貨架後走了出來。

  剛剛還滔滔不絕交談的幾個人頃刻間成了泥塑的雕像。

  走到門口，喬安停下，攔手招呼不遠處的保潔阿姨：「阿姨，勞煩您茶水間打掃打掃，有垃圾，實在臭。」

  勤勞的保潔阿姨一聽招呼立馬過來，環視了一圈纖塵不染的茶水間，詢問：「喬經理，哪裡？」

  喬安睥睨了眼不遠處立著人的方向：「那邊。」

  十六樓辦公室，喬安十指交握撐著下巴，似是很認真的思忖著什麼。

  良久，她走向沙發，抱起了沙發上的禮盒，走向電梯，摁下了六十六。

  高義正端坐在總裁辦的特助辦公區，看到喬安過來主動迎了上來。

  「喬總監。」高義看了眼喬安手中的禮盒。

  「高特助，我找莫總還禮服。」喬安看向緊闔的總裁辦公室大門。

  「您稍等。」高義推門進去沒多久，就出來領喬安進去。

  莫鍇正坐在寬大的辦公桌那頭，對著電腦的眼睛都沒抬。

  高義示意喬安在沙發上稍等片刻。

  「莫總，法資方要求成交價提3%，否則主張合同解除。」

  「除不可抗力因素外，其餘不合理訴求，直接司法途徑解決，我沒時間跟他們耗。」

  原來他正在開視頻會議。

  喬安覺得自己來得有些唐突。

  只是專注工作的莫鍇，是她沒見過的模樣，不由吸引她偷偷打量。

  身體正襟危坐，面色凜冽冷肅，談論問題愛掐重點，講究效率。

  喬安有一瞬的恍惚，他貌似給了自己足夠多的耐心。

  否則，依他的工作風格，不應該會忍受她此前的多次叨擾，甚至有些出格的死纏爛打。

  而這會，她占用他的工作時間，他居然也放她進來。

  沒等她細想，會議好似提前收尾。

  「其他問題和高義對接，先這樣。」

  莫鍇合上了筆記本，抬頭看向喬安。

  「有事？」莫鍇單手擰著喉間領結鬆了松，瞥了眼沙發上的禮盒，言簡意賅問。

  喬安只覺他又變成了那個清冷疏離的莫總。

  仿佛之前他們所有的親密舉動都只是荷爾蒙作祟下的虛空泡沫。

  也是，成年男女間的某些曖昧信號，並不能代表什麼。何況他們也並沒有實質行為。

  「我來歸還禮服。」喬安說道。

  莫鍇斂眸盯她半晌：「我說了，它本身為你而存在。」

  喬安很多時候，覺得莫鍇像是一個高端的獵手，總是撩人於無形，風輕雲淡地朝人心裡頭扔顆小石子，就能激起陣陣漣漪。

  而他自己，面色不驚，顯露於外的情緒往往又透著清冷疏離，叫她又不敢將他的話作太多遐想。

  「一件衣服而已。」莫鍇在喬安對面的沙發上坐下，淡淡道：「為這個找我？」

  自然不是。

  喬安搖頭，如實說：「我想見你。」

  莫鍇眼睫微顫：「以後找我，直接過來，不用找藉口。」

  喬安心一嗑，他怕不是誤會了，但自己好像又被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