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三章 靈魂自由
2024-09-03 01:35:06
作者: 麥冬
宋安寧讓司機送她去公司,司機告訴她,邵夫人的遺體已經送回邵家老宅了。
她抬手搓了搓臉,「那就送我去老宅。」
司機面露為難,「可是少爺說待會兒要送你去機場。」
「沒關係,我會跟他說清楚,送我去老宅。」
「……好吧。」
司機也不敢違逆她的意思,畢竟家裡誰說得算,他還是看得出來。
去老宅的路上,宋安寧的心簡直亂成了一團麻。
她滿腦子都在想,因為她,邵蒲英沒有見到母親最後一面。
這件事是她的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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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怎麼說,都是錯了。
可她真的不知道裴青蘊病得這麼嚴重……
她要是早就知道,怎麼可能會這麼做。
想了一路,情緒才稍稍冷靜下來。
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她也只能接受,現在這種時候,邵蒲英一定很需要人安慰。
她必須馬上見到他。
去老宅的路不過幾十分鐘,她卻像是煎熬了幾年。
等到車子開進大門,看著門上懸掛的白布,她才知道,這個噩夢成了真。
公司部分高層出現在這裡,宋安寧一路無言的往裡走,面對其他的招呼,也沒有心情搭理。
直到她看見了康敘。
康敘有些意外,「你怎麼來了?我正打算接你去機場……」
宋安寧打斷他,「邵蒲英在哪兒?」
康敘頓了下,「他說要一個人呆著。」
她重複的問,「在哪兒?」
康敘嘆口氣,「樓上書房。」
宋安寧繞過他就往樓梯走。
康敘站在原地,欲言又止,但最後還是沒有阻攔。
宋安寧上了樓,輕車熟路的來到書房,輕輕推開了門。
邵蒲英坐在辦公桌後面,嘴裡咬著煙,諱莫如深的靜坐著。
看見她進來,他也沒有露出意外的表情,反而掀唇笑了下,「就知道你不會聽話,為什麼不回家,你不該來這裡……」
他的話沒有說完,就被女人抱住了。
宋安寧抱著他,手輕輕摸了摸他的頭。
邵蒲英唇角那點笑意終於凝固,眼神也渙散了。
宋安寧閉了閉眼,「蒲英,你怪我吧,你應該怪我。」
「安寧……」
「在我面前,你不需要偽裝,可以生氣,可以怪我,我不想逃避,想跟你坦白。」宋安寧苦笑了下,回憶道,「我第一次接到療養院的電話,是半年前,護士說你母親吵著要見你。我恨極了她,自然是不想你去見她。」
這樣的電話,宋安寧接到過很多次,多到她開始恐慌。
然後她便拿他的手機拉黑了療養院。
「蒲英,她是你的母親,不管你多恨她,跟我也不可能一樣,這件事是我做得不好,你完全有理由恨我。」
「哪怕我不是故意的,可事實的結果,也已經造成了。」
「邵蒲英,我允許你因為這件事怪我,就好像你允許我,因為我爸的死怪你一樣。」
哪怕是救贖,也應該是互相的。
宋安寧不想他把什麼都自己一個承擔。
邵蒲英,「……」
他靠在她的懷裡一言不發,只是享受她懷裡的溫度和溫柔。
他不想說話。
一個字都不想說。
邵蒲英真的覺得很累。
從小到大,破碎的家庭,被掌握的人生,無力抵抗的禁錮,跟愛人天各一方的痛苦……
種種,同時間湧進了他的大腦里。
太多的痛苦記憶,讓他連說句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宋安寧就這麼抱著他,一遍遍的安撫著他,默默的陪著。
隔著一道門,外面喧喧鬧鬧,只有這一方天地屬於他們。
……
邵夫人的葬禮按部就班的進行著。
因為有專人負責,宋安寧並沒有太多需要幫忙的地方。
她跟在邵蒲英身後,幾乎寸步不離。
只要他有需要,她就能立即給他需要的。
一天時間下來,他已經習慣了這種模式,只要她一不在他的視線範圍里,他就會生出一種恐慌。
直到她重新回到他身邊,他的心才能定下去。
邵蒲英主動握住她的手,說了第一句話,「就待在我身邊。」
她抬起頭,眼圈泛紅,「好。」
她就這麼守著他。
裴青蘊的事,宋安寧告訴了汪翠蘭。
原本秦墨要過來的,但是被宋安寧阻止了。
她希望兩家所有恩怨,能隨著這場葬禮真正的消失。
所以,她不希望老家的任何人出現在葬禮上。
這麼悄無聲息的結束,對她來說就是最好的。
知道消息的汪翠蘭在院子裡站了很久,一個人默默的掉著眼淚。
秦斌遞了紙巾給她,「逝者已矣,不要難受了。」
「我是替老宋不值,他這輩子沒過幾天好日子,最後被姓裴的氣到病死,還有安寧……我可憐的女兒,吃了多少苦,結果這個女人這麼輕易就死了,我實在……」
汪翠蘭擦著眼淚,「你都不知道我多恨她!」
秦斌嘆口氣,「我當然知道,剛認識你的時候,你跟個遊魂一樣,你的痛苦,都是我親眼所見,我又怎麼會不了解呢。」
汪翠蘭靠在他肩膀上,「老秦,你別怪我,我知道你好,可是我跟老宋過了半輩子,真的沒辦法不去恨。」
秦斌拍拍她的手,「我明白的,想哭你就想靠著我哭,別憋在心裡,嗯?」
「謝謝。」
「應該的。」
老兩口站在院子裡,互相依偎著。
看著夕陽西下,一起終結了,這場折磨人的恩怨和恨意。
……
三天的葬禮結束,將裴青蘊的骨灰送到墓園,她這一生也終於落下了帷幕。
參加葬禮的人一個個都離開,最後只剩下他們夫妻。
宋安寧眼底的恨意被稀釋,看著墓碑上的名字,她語氣很淡的掀唇,「邵夫人,希望下輩子,你能過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下輩子,是她能給予的最大寬恕。
邵蒲英神色淡漠,「真的有下輩子的話,但願你不會再遇見外公。」
他深吸口氣,「媽,我不怪你了,你自由了。」
沒有愛恨,靈魂徹徹底底的自由了。
一個自由的靈魂,可以去到任何想去的地方。
雪後初晴,融化的雪沿著兩邊的水溝往下流淌,嘩嘩的水聲,是這座墓園唯一的生機。
邵蒲英牽起宋安寧的手,不緊不慢的往山下走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