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一章 夜談
2024-09-08 13:29:38
作者: 北木南喬
三夫人道:「咱們三房的未來就全系在子瑞身上了,子瑛是個沒本事的,不敗家就很好了,老侯爺先一步將他送去軍營太對了,接下來幾年邊關無戰事,想立功都難了。」
董姨娘並不贊同三夫人的話,兒子是她的,別人怎麼能理解她日夜擔憂的心情?
她有錢,就算兒子沒出息也能富足地過一輩子。
她擠出笑容說:「子瑞還小,這個年紀就算立了功也做不了將軍的,而且老侯爺將他送去楊家,這不合適吧?」
「這樣才合適!」三夫人有所猜測,但不好跟董姨娘多說什麼,但她明白一個道理,雞蛋不能全放在同一個籃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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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營里,將士們宿醉後醒來,第一件事就是綁上白腰帶,祭奠陣亡的同袍。
這是每次戰後都要進行的儀式,讓每個戰死的將士魂歸故里。
在戰場上,他們無法收斂每一具戰友的屍體,也無法送他們回家鄉安葬,因此只能在軍營舉辦一場集體的葬禮,記下每一個陣亡將士的名字,將他們的名字上報朝廷。
邵承啟與楊鉞等將領站在第一排,嘴裡念著悼詞,將滿滿的一碗酒倒在地上。
將士們低頭哀悼,不少人臉上都掛著淚水。
日夜相伴的戰友,一起操練,一起吃住,一起上戰場,甚至是背靠靠一起殺敵,可自己活著回來了,對方卻死了,埋骨在這片戰場上,心情可想而知。
邵芸琅站在遠處看著,心情也異常沉重。
坐在高堂上的帝王和朝臣啊,他們看到的只是冷冰冰的文字,死了多少人對他們來說只是一串數字,可身處其中才能感受到這悲壯。
戰爭都是要死人的,還有無數被牽連的無辜百姓。
「夫人,此戰過後,咱們大慶是不是就能太平了?」輕風希冀地問。
太平二字太美好,誰都嚮往,可又那麼難得,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爭端。
但邵芸琅相信,這次的慘重傷亡必能換取幾年太平,誰要是破壞了這來之不易的太平,楊鉞肯定第一個不答應的。
「會吧,會的。」她笑著說。
「那太好了,聽說楊家軍只剩了不到一萬人,那可是咱們家的精銳部隊,從前從未有過這樣的傷亡程度,沒有五年十年肯定恢復不好的。」
「是啊,五年十年休養生息,就怕有人不答應。」
御書房內,李首輔單獨與皇帝議事,連皇上最信任的首領太監也退到了門外。
「皇上,臣不是無的放矢,更不是嫉妒忠臣良將,此乃制衡之道,任何一任帝王都要經歷的,還請皇上三思。」
皇帝面無表情,他這些年已經習慣了將心思隱藏起來,讓人琢磨不透聖意。
「李愛卿,此時說這些是否為時過早?」
「皇上,此時才是最好的時機,您完全可以用傷亡過重的理由撤掉一兩個人,換上自己的心腹,楊邵兩家是姻親,任誰都看得出來,此乃亂國之相啊。」
皇帝斬釘截鐵地說:「楊家與邵家就是朕的心腹!」
讓他換掉楊鉞那是不可能的,至於邵家……他此時動邵家,楊鉞是否會猜忌他的用意?
李首輔嘴角牽動,低聲說:「老臣知道,老臣自然不是針對他們,小楊將軍如此年輕就立下赫赫戰功,自然是不能動的,但邵家後繼無人了,您可以給威遠將軍封侯,將兵權交到其他人手中。
皇上,威遠將軍在此戰中表現一般,並無統領大軍的才能,臣以為,他不適合繼續做西北軍的統帥。」
「他有功,無過。」簡單的五個字就讓李首輔無話可說。
邵承啟再不好也沒犯過錯,相反,他十分得將士擁戴,用兵上或許有短板,但能聽得進意見,就拿這次來說,他能全權配合楊鉞,換做是別人可能嗎?
「別說了,朕要考慮考慮,愛卿先回去吧。」
「是,老臣告退。」
李首輔離開後,皇帝坐了許久,然後寫下幾個人名交給暗衛,「去將這些人一個個帶進宮裡,別讓人發現了。」
「是。」
徐衍被帶進皇宮時是懵的,內心隱隱有所猜測,也有些激動。
他以為還會有別人,可進到御書房後門就關了,靜謐的大殿中只有他與皇上二人。
他跪在冰冷的青磚石板上磕頭,等著皇上的指示。
「平身吧,朕今日召見徐愛卿乃是為私事,愛卿不用拘禮,隨意些。」
徐衍可一點不敢放鬆,他確實頗受皇上看重,五年內有望升到侍郎一職,可他也知道,伴君如伴虎,稍有不慎,滿盤皆輸。
「是,多謝皇上。」徐衍起身站到一旁,微微抬頭,擔憂地問:「皇上是否有心事?」
「是啊,朕在考慮該如何給各位功臣封賞,愛卿可有主意?」
徐衍心下坦然,原來是為了楊邵兩家的事情。
他想到了外面的流言,不知道為何有人說他得罪了楊鉞,與楊家結仇,導致一些小人總給他使絆子。
難道皇上也聽信了這種傳言?
「臣並非禮部官員,封賞一事並不能給皇上太多的意見。」
「朕知,你有什麼想法說給朕聽聽就好,朕也並非完全沒主意,只是怕封賞不妥當,朝臣們有意見。」
徐衍認真想了想,直言道:「皇上,臣猜測,應該有不少大臣向您諫言,拿楊家和邵家的姻親關係說事兒,所以您才會為封賞一事煩心。
臣以為,有功當賞,有罪當罰,獎罰分明才是制衡之道,無端懷疑功臣名將,不僅會寒了他們的心,甚至可能起到反效果。
楊鉞絕對是大慶建朝以來難得的天才將領,臣有研究過他統領的幾場戰役,每次都出人意料,用兵神速,這等將領難得還有忠君愛國之心,您難道捨得放棄?」
皇帝露出笑意說:「楊越乃朕的知己好友。」
能當皇帝的知己好友,普天之下也只有一個,徐衍便知道,皇上是不會動楊鉞的了。
至於楊家其他人就不好說了,如果楊家聰明,此時應該捨棄其他人保楊鉞,只要楊鉞不倒,楊家就不會倒。
徐衍將重心轉移到邵家,所有人都會將矛頭對準邵家,但他觀點不同。
「皇上,威遠將軍年富力強,善於用人,心存天下,此時更應該將人留下,沒人比他更適合做戰後修復工作,他並非野心勃勃之人。」
「是啊,朕也信任威遠將軍,但似乎大家並不看好他的才能。」
徐衍笑了,意味深長地說:「戰神有一個就夠了,總不能人人都是戰神。」
皇帝目光深邃地看向他,這句話倒是深得他心。
大家越是貶低邵承啟,他反而越信任。
「軍隊傷亡慘重,未來幾年都不會太好過了,您這此時換將,軍心不穩啊。」
皇帝暗暗點頭,對徐衍和氣地說:「徐愛卿誤會了,朕並無此意,只是因楊家立功的人有些多,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封賞而已,不過愛卿所言極是,朕會考慮的。」
他讓人將徐衍送出宮,寫了幾封密信送出去。
這兩家的兵權他可以不動,但也不能大肆封賞,功高震主是大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