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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九章 親密之毒

2024-09-03 00:20:42 作者: 白水煮竹

  阮嬌嬌找到醫帳的時候,閔盛正蹲在帳子外的篝火旁,狼吞虎咽大口吃飯。

  他頭髮凌亂,臉色憔悴,身上有乾涸的血跡,被噴濺上去的,看著觸目驚心,整個人顯得狼狽不堪。

  看見阮嬌嬌,閔盛嘴裡包著飯,含糊不清叫了一聲,算作招呼。然後捧著大碗,加快速度繼續埋頭苦吃。

  有個海衛軍手裡拎著一張小馬扎跑來,瞧見阮嬌嬌也在這兒,愣了一瞬,折返身跑了。

  不一會兒再回來的時候,一手拎著一張小馬扎,在閔盛屁股底下塞了一張。紅著臉,恭敬又小心地把另一張放在閔盛一旁。

  「四……四姑娘,坐。」

  那年輕士兵麵皮白皙,是個俊秀的少年。撓著頭,和阮嬌嬌說話的時候手腳都不知道往哪兒放似的。

  阮嬌嬌有禮道了謝,「那你……」

  「我……我站著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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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秀的少年士兵搓著手,站了一會兒,索性在閔盛身旁蹲下,仰著頭,將閔盛,也恰好將阮嬌嬌放在視線範圍內。

  閔盛一副餓死鬼投胎的樣子,唏哩呼嚕把大碗裡的飯吃完,又把空碗遞給那少年士兵。

  「崇茂,再給我盛一碗去。」

  崇茂接過碗,麻利地一溜煙跑了。

  閔盛不拘小節,抬手要用袖子擦嘴,瞧見上頭除了血跡,還有不知名的液體,悻悻作罷。

  「四姑娘,沈泉深現在的樣子不好看,您還是過兩天再來吧。」

  阮嬌嬌取出自己的帕子,遞給閔盛,覷一眼他衣服上濕過的痕跡,小心問:「他還活著嗎?」

  閔盛也不客氣,接過帕子,先聞嗅了一下,再囫圇擦嘴。

  「活著……是肯定活著的,就是可能……」閔盛支支吾吾,好半晌,「可能」不出什麼來。

  崇茂去而復返,除了大碗裡的飯,還貼心拿了一碗湯來。

  閔盛接過,又大口吃起來,嘴裡含糊道:

  「四姑娘見諒,我餓了一天了,又為了這沈泉深花了不少力氣。」

  崇茂在旁插嘴道:「是啊,昨天咱們剛打完一場仗呢!傷了好些個弟兄……噢,四姑娘您放心,海寇也被咱們殺死不少,咱們啊,是大獲全勝!就是可憐了咱們閔大夫,昨天夜裡連夜救治傷兵呢,才歇一會兒,就來了這麼一個人。」

  原來昨天才有一場大戰。

  難怪他們今天來的時候,阮嬌嬌就覺得軍營之中氣氛肅穆凝重。

  阮嬌嬌歉意十足,「給你們添麻煩了。」

  閔盛擺擺手,嘴裡都是飯菜,說不得話。

  崇茂替他道:「四姑娘這是哪裡的話?咱們……咱們給四姑娘做事也是天經地義的啊!」

  一句話說得麵皮漲紅,特別在阮嬌嬌看向他後,崇茂便更是赧然,連看阮嬌嬌都不敢了。

  閔盛好容易咽下口中的飯,一拍崇茂的後腦勺。笑著和阮嬌嬌道:「前天你們送了批衣服來,他們可高興了。」

  崇茂又插嘴,「還有那個披風!那個披風料子真好啊,穿上之後上船,就算站在船頭被雨打濕了也不覺得冷呢!是個好東西!」

  又被閔盛拍了一掌。

  阮嬌嬌低下頭輕笑,沉重了多時的心得了一些鬆快。

  「沈泉深中的是什麼樣的毒?嚴重麼?」見閔盛吃好了飯喝罷了湯,阮嬌嬌問。

  夜裡海風寒冷,他們眼前的篝火也提供不了什麼暖意。

  醫帳比別的帳子大很多,裡頭時不時傳來痛苦的嚎叫和呻吟。

  阮嬌嬌的鬆快也只是一時的,聽到這些聲音,又心驚肉跳起來。

  這兒是軍營。

  他們面對的是無情殘酷的戰場,稍有不慎,連命都會丟掉的。

  便不免又擔憂起秦江,不知道他怎麼樣了,安全嗎?還是身在危險中?

  吃得好嗎?有足夠的水喝嗎?——她之前曾聽他說過,別看大海里都是水,那都是鹹的,人只能喝淡的,海水會越喝越渴,最後把人撐死。

  如今又已經是冬天了,他帶的衣服夠嗎?

  在布坊的時候,織娘們閒暇時候總擔心在外頭的夫君。阮嬌嬌之前不明白,這段時間算是深刻體會了一把。

  「沈泉深的毒……嗯……」閔盛又支吾起來,為難道,「四姑娘,你還沒嫁人,還是個黃花大閨女,有些話不方便聽,我就不說了。」

  阮嬌嬌懵懵懂懂,只覺得閔盛和崇茂都躲避著她的視線。

  話都這樣說了,她便不好再追問了。

  閔盛又道:「沈泉深會活下來的,就是一身的功夫算是廢了。我能看出來,他以前是個練家子,經此一事,他的武學根基算是毀了。希望他往後能明白,海寇的女人心腸歹毒,還是早日疏遠為妙吧。」

  阮嬌嬌一驚,「海寇的女人……你是說,沈泉深的這個毒,是……是那個東島女人下的?!」

  閔盛遲疑,「我不知道,但是能給他下這樣的毒的,一定是海寇的女人。不是極為親密的人,也下不了這樣的毒。」

  阮嬌嬌詫異。

  這兩日在車行路上,沈泉深所受的痛苦她都看在眼裡。

  他七竅流血的慘狀,和東島女人身上的刺青,在阮嬌嬌腦海里不停晃來晃去。

  她後頭有沒有去看沈泉深,又和閔盛說了什麼,阮嬌嬌渾渾噩噩的,都不記得了。

  也不記得自己是怎麼走回帳中的,中途因為不認識路,分不出自己暫住的軍帳在哪兒,好像還有兩個士兵把她送到了帳子門口。

  奶娘帶著狗蛋在別的帳子,早就睡了。

  霍丫頭在等著她,見她失魂落魄地回來,大驚小怪,想去喊衛伍嬸過來。

  阮嬌嬌扥住了她,勉強穩定心神,道:「別喊,衛伍嬸是來看常將軍的,他們都好些時日沒見面了,讓他們多待一會兒吧。我沒事,你陪我坐一會兒。」

  霍丫頭便不敢再動,緊緊握著阮嬌嬌的手,搓著給她一些暖意。

  阮嬌嬌平定了心緒,又去看了東島女人。

  東島女人蔫蔫的,聽到她說沈泉深能救活的時候,雙目一亮,又隨即黯然下去。

  然後,她比劃著名,要了紙和筆。

  看守她的海衛軍道:「或許是想寫下招供的詞?」

  也就給了她。

  阮嬌嬌再待了會兒,見那東島女人沒有立刻就寫,反而精神萎靡地無力癱坐在一旁,便不想等了。

  和她又說了幾句話,走之前,還是沒忍住,問她:

  「沈泉深的毒是你下的嗎?」

  東島女人茫茫然看著她,沒聽明白。

  阮嬌嬌只能作罷。

  等睡到半夜,阮嬌嬌聽到霍丫頭在說話。

  「我還從來沒見過四姑娘那個樣子,好像魂魄飛走了似的。一定是被那女人身上的刺青嚇的!」

  阮嬌嬌以為霍丫頭在和衛伍嬸說話,迷迷糊糊睜眼,瞧見一個偉岸的背影,立在她床前。

  燭火搖晃又昏暗,阮嬌嬌分不清自己是醒著還是做夢,可心裡莫名安定,便又閉上了眼,聽著霍丫頭和誰絮絮叨叨說話。

  沒一會兒,帳子安靜了下來,阮嬌嬌察覺唇角一癢,臉側還有被粗糙毛髮扎著的酥麻。

  再迷濛睜眼,對上一雙眼尾微微上挑的瑞鳳眼。

  熱的氣息輕輕噴落在她臉上,阮嬌嬌心裡一軟,驚怕了多時的淚水從眼角滑落下來。

  「秦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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