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四章 自作自受

  「居然還有這種傳言？」

  阮嬌嬌忍住了笑，沒完全忍住。

  彎起又落下，實在是沒法壓住的嘴角弧度叫蕭暮聲看了，心情也是大好。

  蕭暮聲衝著阿鳶打幾下眼色，好笑出聲道：

  「要我說啊，弘深你就是自作自受。誰叫你前幾日在茶坊，當著眾人的面把四姑娘說得那樣不堪？如今不過是一報還一報罷了。」

  聶弘深涼涼斜乜打著眉眼官司的二人，眉目間郁著一股不痛快，將手中茶杯重重放上桌，冷哼一聲：

  「我啊，是被狗咬了的呂仙人，有些人得了便宜還賣乖呢。」

  灑出的茶水差些沾濕蕭暮聲攤開來的書冊。蕭暮聲快手將書冊拿開，責備看他。

  阮嬌嬌自知聶弘深在城門幫過她大忙。不管他這幫忙的出發點如何，潢縣知縣古通一確實沒有再懷疑她。

  至少，她回到潢縣這幾日尚算太平。

  

  「四姑娘，借一步說話吧？」

  聶弘深站起身來，清冷的眼將阮嬌嬌看著。不等阮嬌嬌應答，自己先站起身來，自顧自往暖房外頭走。

  阮嬌嬌不疑有他，要跟出去。蕭暮聲卻「哎」了一聲。

  「你要帶四姑娘去哪兒？織繡集編纂完了，我和阿鳶還等著四姑娘檢查檢查，沒什麼問題就找印坊去呢。」

  聶弘深已經走到門口，聞言半轉身子回頭，同蕭暮聲道：

  「你放心吧，你們這事兒啊，成不了！」

  蕭暮聲詫異又不悅，「怎麼成不了？孟掌柜的都說了，他已經聯繫好了印坊，就等著——」

  聶弘深嗤笑一聲打斷蕭暮聲的話，為阮嬌嬌掀起厚重門帘，篤定道：

  「我今天話就撂在這兒，這書若不是我家書肆所出，必定成不了。」

  阮嬌嬌回頭看阿鳶，阿鳶面上有七八分不痛快，清澈的眼直視著聶弘深。

  阮嬌嬌還不知道聶弘深葫蘆里賣的什麼藥，跟著他走到了外頭，再走一陣，尋了個僻靜處。

  「這幾日要翻大風降溫，倒是難為了秦不理的人。」

  聶弘深抬手在眉上搭了個涼棚，看站在屋頂上的兩個男人。

  衛伍嬸他們同她交待過，那是秦江派來保護阮宅安全的。

  「用自己的清白名節做謠言的資本，我都不知道是要說你傻，還是說你聰明。」

  聶弘深雙手背在後頭，背對著阮嬌嬌，嗤笑出聲。

  阮嬌嬌瞧他手上捻著一串佛珠，這會兒不疾不徐地一顆顆撥弄。

  阮嬌嬌懷疑他會信佛，畢竟他眉目間的殺伐之氣，和秦江的比起來，只能說是不遑多讓。

  「怎麼？舌頭叫貓叼走了？」

  聶弘深偏頭，嘲弄著用眼尾掃站在側後方的阮嬌嬌。

  阮嬌嬌深吸一口氣，問聶弘深：「聶老闆叫我出來，是想要織繡集？」

  聶弘深哼笑道：「是，也不止是。織繡集你只能交給我來印，只能交給我來出版。宋鳶那間小小書肆，是當真承不起你們這本書。」

  阮嬌嬌沒個好氣，「若還是老生常談說這個，我勸聶老闆就不必多費這個口舌了。阿鳶為了這織繡集花費了不小的精力，書冊中除了花樣是我手繪，其他說明圖畫都是阿鳶親手繪製的。」

  「我可以放她的名字在書冊上，封二和封底處，在你和蕭暮聲的名字之後。」

  聶弘深轉過身來正對她，微微外頭，面上是志在必得的氣勢。

  阮嬌嬌懶得同他多廢話，福身就要走。

  「宋鳶找不到印坊的。」聶弘深道，「東南一帶的印坊，因為她爹的緣故，不會有人敢接她的生意。」

  阮嬌嬌轉回身，蹙眉看著聶弘深。

  「阮家有錢，印坊的事情孟掌柜的——」

  「孟掌柜操辦不了。」聶弘深一副勝券在握的模樣，篤定打斷，「四姑娘就不奇怪，今天早上怎麼沒見著孟掌柜來跟你請安？」

  這將孟掌柜貶低成奴才的話，叫阮嬌嬌更是不悅，「什麼請安？他是每天早晨會來跟我說布坊當日——」

  「今天他來了嗎？」

  話又被打斷，阮嬌嬌縱然脾氣再好，也禁不住翻了個白眼。

  這人真的很喜歡打斷旁人說話，一副趕快進行流程，你們不要廢話的盛氣凌人姿態。

  可他反問的倒是沒錯，孟初禮直到現在還沒出現。

  「海衛軍也有打聽不到的消息啊。」

  聶弘深又抬手在眉上搭涼棚，眺望屋頂上的守衛。

  「聶老闆是什麼意思？」阮嬌嬌不暢快。

  「你的孟掌柜，昨天夜裡被古通一拉走了。」聶弘深微微笑著，看屋頂上的一個守衛落了下來，大步往他們這兒來。

  阮嬌嬌也注意到了，看那走近的守衛面色凝重，草草同她行了禮，先她一步問聶弘深：

  「當真是古通一將孟掌柜帶走了？」

  聶弘深也不看那守衛，只探究著看阮嬌嬌震驚又焦急的神色，頗為玩味。

  「千真萬確，我看著他拉的人。」

  「拉到了什麼地方去？我們的人沒在縣衙裡頭找到，古通一常出入的地方也沒有孟掌柜的蹤跡。」

  聶弘深將背在後頭的手放到了身前，掛在手上的佛珠串，流蘇飄飄蕩蕩，他兩隻手指緊緊捏著達摩珠不放，指尖都泛出白色。

  「拉到了哪兒，我怎麼知道？」聶弘深道，「若是四姑娘捨得自己，可以去找古通一打聽打聽。」

  「我？」阮嬌嬌困惑，隨即順著聶弘深驀地變得流里流氣的視線，立即明白了。

  「你！你是要我——」

  「對啊，要你出賣色相。」聶弘深愉快笑著，再再再次打斷阮嬌嬌的話，「反正古通一那麼喜歡你。他們說你被我在城外差些什麼了的時候，古通一可心疼得很呢！心疼帶你出城的那個不是他！」

  阮嬌嬌又羞又憤，面紅耳赤，狠狠剜聶弘深一眼，深吸一口氣，不應答。

  聶弘深好奇，「你怎麼不問問，他拿你們家孟掌柜去做什麼？」

  阮嬌嬌抬頭看他，緊緊盯著他。

  聶弘深掃了一眼那守衛，問：「你知不知道？」

  那守衛諱莫如深，只道：「是為了四姑娘。」

  阮嬌嬌心裡有懷疑，便聽到聶弘深輕輕笑出聲：

  「為了阮四？哈哈哈，你真當古通一是色令智昏的庸俗之輩？他若是這般蠢笨的人，也不能從廉州走出來。」

  「那古通一為什麼要抓孟掌柜？」阮嬌嬌不耐煩，問。

  聶弘深好奇，「你是當真不知道，還是裝不知道？這事不得問你自己麼？」

  「問我自己？我怎麼——」

  「不是你讓沈泉深去查古通一麼？沈泉深沒了，帶著古通一那嬌滴滴的東島小妾失蹤了，孟初禮作為他的結拜兄弟，自然是要被古通一拿去……」

  聶弘深說到此，微微一笑。

  「拿去做魚餌，釣沈泉深和那位東島小妾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