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腿軟

  阮嬌嬌心中忐忑，模糊應了一聲。

  秦不理代她同常斷風答道：「四姑娘昨夜和今晨都勞累著了，將軍且先讓她休息好了，不過是幾個字兒的事，四姑娘已經會儘快給將軍辦好的。」

  常斷風樂呵呵道：「成，那就好。那我就……秦江好漢，您忙完了，受累去我那兒一趟。」

  在外頭剿殺海寇是下屬的事情，他這個大將軍只需要坐陣主帳即可。

  常斷風指一指外頭，阮嬌嬌沒看明白他指的是哪兒，但秦不理明白，應了一聲。

  阮嬌嬌看著常斷風一路走出去，轉去後院，他那偉岸的身影就再見不著。

  「常斷風將軍已經有家室了，常夫人雖然沒說不許他納妾，但常將軍生怕夫人兇悍，會斷他的子孫——咳咳，斷他的活路。是以，你若是傾慕常將軍，只能做他的妾，可他家中這情況，你或許連妾都做不得，只能做他的外室，還要承受常夫人隨時打上門的風險。」

  阮嬌嬌回頭，憤然將陰陽怪氣的秦不理瞪著。

  「誰……誰說要做他的妾做他的外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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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不理一挑眉，「我瞧你方才一直盯著他瞧，這會兒人走了，你又戀戀不捨——哎喲！」

  阮嬌嬌氣急敗壞，一擰秦不理的手臂。

  他那手臂結實得跟石柱子似的，阮嬌嬌哪兒捏得起來？偏他還配合誇張大叫一聲，好似她真的擰疼他了似的。

  「你……你真可惡！」

  阮嬌嬌氣急敗壞，小拳拳捶他的肩。

  「哎哎哎，對，就這兒，你不知道我昨夜揮了多少次刀，甩過多少次黑土呢，這兒可累。」

  他全然不將她的捶打放在心上，反而美滋滋享受起來，還自己挪著位置，好叫阮嬌嬌打到他想要的地方。

  阮嬌嬌氣結，又更是迷惑。

  這人好像有一千張臉，不管她怎麼對他，他都能找到法子應對，還能將差些岌岌可危的關係給一把拽回來。

  比方說，她方才是想問什麼來著？

  阮嬌嬌一時忘記了，只隱約記得應當是嚴肅認真的正經事情。

  被他用常斷風的小妾什麼的污糟話一打岔，她就忘了！

  「你真討厭！」

  阮嬌嬌推他的肩膀，用盡吃奶的力氣也沒法將半跪在她身前的人撼動幾分。

  他笑著由著她去，看她氣息不穩了，手上的濕布巾又擦她額上的汗。

  「有力氣了嗎？能站起來了嗎？」

  阮嬌嬌一怔，看他眉眼中的認真。

  「你……你怎麼知道……」

  「你不曾經歷過這兩天賊寇圍城的動盪事，也不曾做過昨天夜裡的苦力活，如今靜下來了，身子發軟，腿上無力，是正常的。」

  阮嬌嬌愕然看著他。

  他怎麼知道？

  自她被拉到這一角來，秦不理將她按在一張矮凳上後，幾乎是瞬間，疲憊就喧囂著，像浪花一般從足底卷到她的天靈蓋。

  並且……她一坐下去，就不想再站起來了。

  太累了，真的太累了，她連腳趾頭都不想動，也動彈不了。

  若然秦不理給她洗臉洗手這樣有違男女大防的事情，她早就要出聲制止、嚴詞拒絕了。

  如今想來，她也不算是一個好人，她利用了秦江。

  常斷風來的時候，她也想出於禮節站起身來，福身作禮，那畢竟是解了他們圍困的救命恩人，但她實在是……

  腿軟到站不起來。

  常斷風沒計較，看起來也不在乎她有沒有站起身來迎接。她還以為這兩個糙心的大男人沒有發現，沒想到秦江細心，早就看出來了。

  他這個人，真的是……奇怪。

  阮嬌嬌神色複雜看著秦不理，說不清該用什麼詞彙來定義這個人。

  秦不理捉了她一隻腳，將她的腳拉到他曲起的腿上，大掌包住她的小腿肚，輕輕一捏。

  酸脹的疼痛感，立即叫阮嬌嬌落下淚來，將自己的腿往回收。

  「你放開！」

  阮嬌嬌腿收得過快，全然沒力氣控制自己發軟的腿，重重一砸地上，腳心都發麻，像有無數隻螞蟻在腳心攀爬。

  這樣也就罷了，她做的還是一方小小的矮凳，這樣一折騰，人往前跌，又沒力氣撐著自己。要沒有秦不理在前頭接著，掐抱著她的腰扶住了，她怕是要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一定會跌得更痛。

  「都怪你！」

  阮嬌嬌眼圈發紅，被秦不理扶回矮凳做好，覺得委屈又屈辱。

  她怎麼總在他跟前出醜？

  秦不理肩上臉上挨了吃痛後亂打人的阮嬌嬌各一拳，輕笑出聲。

  「泡些熱水，揉捏一陣，再睡個好覺就好了。但我看你這樣的，約莫得酸疼上三四天，你平常是不是都不愛走動？」

  阮嬌嬌連抬手抹淚的力氣都沒有，任憑淚水落下。從方才被常斷風和秦不理意有所指的話所驚，又被後頭秦不理這般小心對待，她的心緒紛亂得厲害，想想個什麼，卻什麼頭緒都沒有。

  「別哭，會好的。」

  秦不理粗糙的大手想給她擦臉，伸過來又縮回去，最後還是又投了一把布巾，輕輕按去她臉上的狼狽。

  這一句，又讓阮嬌嬌覺得他在意有所指。

  會好的，什麼會好的？她身上的酸痛會好的，還是她二哥的事情會好的？

  「秦……秦江，你當真是海衛軍派來……我……」

  阮嬌嬌微微抬頭，直視秦不理的眼，但到底還是問不下去，總覺得事情顯而易見了。

  果然，秦不理道：「自然是海衛軍派遣，你方才也聽常斷風說了，有些事情，他們自己不好出面。」

  「我二哥不會做賣國求榮的事情的。」

  「會不會，我會查清楚。」秦不理低聲道，「我聽你的婢女說，你馬車上頭有可以換的乾淨衣服。你待會兒回房去換衣服，我去給你尋筆墨紙硯來，這封信，還真就你寫不可。」

  阮嬌嬌低垂著腦袋，應了一聲，又道：「這兩日待過的房間就有紙筆，閔大夫用來寫藥方的。」

  秦不理將手放在她膝蓋上，輕輕一捏，「能走得動麼？」

  阮嬌嬌想點頭，但嘗試了幾次，腰腿酸軟，最終還是搖了頭。

  秦不理將身子轉過去，示意阮嬌嬌趴上他的背，並道：

  「我走快些，不會有人看到的。」

  阮嬌嬌咬著下唇，順從趴上他堅實的後背，小心避開他背後那幾道傷。

  「秦江，我二哥，我們阮家都不會做賣國求榮、勾結海寇的事情的。」

  阮嬌嬌小小聲，又在秦不理的耳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