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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 試探

2024-09-01 09:53:10 作者: 白水煮竹

  妙春館後院,水井旁。

  戈青往旁探了個腦袋,看蹲在後院一角的秦不理仔細用沾濕的布巾給阮嬌嬌擦臉。

  

  戈青視力好,能看到阮嬌嬌紅通通的耳廓。

  姑娘家害羞,幾次三番要將秦不理手裡的布巾拿下,要自己來。他們那秦大將軍當沒聽到似的,還冠冕堂皇地說什麼,你一個姑娘家沒碰過黑土炮,沾上臉的粉末若是處理不好,臉是會爛掉的。

  還挽起袖子,給她看了他手臂上據說是被黑土粉末侵蝕的疤。

  戈青便見得生怕毀容的阮嬌嬌梗著脖頸,一動不敢動,將自己臉上的污糟交給秦不理清理。

  「嘖,這阮家四姑娘,可真行。」

  戈青嘖嘖出聲,衝著身旁給自己身上嘩啦啦就澆水的吳遂說話。

  他們的大將軍和阮家四姑娘占了個角落的偏僻位置,將水井旁的大片空地留給了他們。

  幾人都打著赤膊,輪流衝掉身上的血跡和黑土粉末。

  是以阮嬌嬌梗著個脖子,只留了個後背給他們,也是因為非禮勿視。

  「怎麼了?」

  吳遂剛從外頭回來,還不清楚妙春館裡頭發生的事情。

  戈青手掬一捧水,往他那兒潑去。

  「咱們昨夜和今晨不是還說麼,怎麼那些海賊子們壓根就沒盡全力同我們周旋,這山上還火炮聲陣陣?」

  吳遂「啊」了一聲,望向阮嬌嬌那兒。

  秦不理瞥了個眼過來,吳遂低咳一聲,將視線調開,為免嫌疑,索性背對秦不理那兒,又拎了一桶水,給另一個海衛軍沖背。

  「是阮家四姑娘吩咐她那兩個護院乾的?」吳遂手上的布巾隨意在年輕海衛軍的背上搓兩下,又一桶水下去,一拍人背,示意人可以走了。

  戈青「嘖」了一聲,邊道「你可真是忒敷衍人」,一邊將人拉回來,仔細將那海衛軍身上的傷處和黑土粉末用水瓢沖洗乾淨。

  「何止是命她的護院做的?她帶著阮家剩下的人一塊兒做的呢!」戈青嘖嘖稱奇,「我聽她那婢女說,什麼運黑土啊,點火炮啊,她親力親為。你瞧她那一身衣服髒成什麼樣兒了?就是抱著黑土炮在地上打滾髒的。」

  「喲?!」

  幾個海衛軍,連同吳遂都吃驚,下意識回頭看向那傳奇的阮嬌嬌。

  秦不理轉頭,再瞥他們一眼。

  幾人就又立即回頭,正襟危坐。

  「沒看出來啊,這嬌滴滴的小娘子居然能這麼勇猛?」吳遂驚嘆,站起身來,高舉一桶水從頭淋下,隨即甩甩頭,去夠經過惡戰後髒臭的衣服。

  幾人見他要走,也跟著匆匆收拾好自己。

  戈青也不打算在這兒逗留。

  「方才秦將軍說,他的身份還不便跟阮家人暴露,這一應的事務都交給常將軍處置了。」

  吳遂點頭,「成,那我就——」

  「幾位軍爺。」秦不理高喊,喊得幾人不自覺立正站好並轉身,衝著秦不理的方向。

  「方才阮家四姑娘已命人埋鍋造飯,若是外頭的事情處理好了,早些回來吃飯啊。」

  秦不理笑得熱情,好似跟他們不熟悉。

  吳遂趕緊要張嘴應和,秦不理盯著他,搶先道:

  「吳遂,戈青,快去看看飯好了沒,常將軍千里迢迢帶兵馳援,咱們可得好好感謝他!」

  戈青還愣一下,吳遂立即意會。

  「成,那我去看看。秦江,阮家人是咱們送回去,還是等隴南城解封了,叫阮二爺來接?」

  秦不理微微點頭,表示滿意。

  「待隴南守衛軍肯把城門打開再說吧。」

  吳遂便應了一聲,高聲說了一些場面上的客套話,熱情十足,推著幾個海衛軍一併出去。

  等見到海衛軍副將常斷風,吳遂不忘跟常斷風再交待一次。

  「我是和秦將軍一塊兒做生意的貨郎,戈青是阮家的奴僕,我看秦將軍還是想從阮承澤那兒下手吶。」

  常斷風短又粗的眉毛緊皺,「也確實該查一查,說是阮家的船載他們來的。這樣多的人,能這般不驚動沿岸地來,這事確實蹊蹺。」

  秦不理方才已經從常斷風那兒聽說過這件事情,此時看著阮嬌嬌的眉眼唇鼻,心緒就有些複雜。

  她閉著眼睛,十分信任他,將自己的臉交到他手上。

  他想起方才在門樓上,她委委屈屈嬌嬌滴滴地撲到他懷裡,軟綿的身子緊挨著他,是有了靠山之後的全然鬆懈。像個孩子一樣伏在他胸口大哭,一抬眼長睫掛淚,像初生的獸。

  他那時候的心又疼又酸軟,緊緊擁著她,想將身上全部的力量都給她。

  這樣好的一個姑娘,偏偏是阮家的人,偏偏是阮承澤的妹子。

  秦不理將她一張臉輕柔擦乾淨,低聲道了一句「好了」。

  看著那張如白玉無暇的臉上,一雙燦若星辰的眸子小心翼翼張開,睜開的當下,便撞進他的眼裡。

  純真,含羞帶怯。

  她下意識就躲開了他的視線,將眼垂下去。

  秦不理看著她殷紅的唇,小巧的下巴,在短短一瞬間心猿意馬,很想啃噬她那兩片誘人的唇。

  但終究還是止住了。

  「秦……秦江,你是海衛軍嗎?」

  小小聲如蚊吶,秦不理不敢再看的人鼓起了勇氣問他。

  秦不理沒回看她,將手中布巾投到桶里清洗,又將她一雙手拉到桶里,浸泡。

  「你怎麼會這樣想?」

  被他拉得往前傾身的阮嬌嬌小心覷著他的眼尾。

  「我看你跟那些海衛軍,好似很熟。」

  秦不理也將手伸到桶中,握住了阮嬌嬌的手,輕柔搓洗。

  她的指甲縫裡都是黑土的粉末。指尖和手心都有因為用力留下的淤青,他甫一握住,她就倒吸了一口涼氣,輕喊了一聲「疼」。

  秦不理笑出聲,「明明沒個力氣還要逞能,等你明天早上醒來,身上肌肉的酸痛保管叫你起不來床。」

  阮嬌嬌咬咬唇,雙手微微發顫。

  秦不理順著她的小臂往上,搓洗了一陣,直到覺得洗得乾淨了,將阮嬌嬌的手擦乾,同阮嬌嬌道:「待會兒去找那小丫頭拿些藥,你這手都起水泡了。」

  阮嬌嬌「嗯」了一聲,沒動。

  秦不理終於看向她,皺眉,「走不動了?」

  阮嬌嬌搖頭,仍舊端坐在那張小凳子上。

  「秦江,你還沒回答我,你和那些海衛軍看起來很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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