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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大戰罷了,兩隻髒貓

2024-09-01 09:53:06 作者: 白水煮竹

  來人是從後往前將她攬進懷裡的,身上帶著血腥氣、泥土腥氣和黑土炮的刺鼻硫磺味。

  阮嬌嬌正是極度驚慌失措的時候,被人這樣一拉,不管來人是誰,先掙扎了一番,腰身奮力扭動,要從這人的禁錮之中掙脫出去。

  她又自方才閉緊眼的狀態中睜開眼,瞧見已經衝到面前的兩個海寇,失聲驚叫一聲「啊」。

  緊箍她腰身的大手便一松,迅速移上她的眼,一蓋,再施以巧勁將她整個人一轉。

  阮嬌嬌鼻尖撞上那人溫熱的身軀。緊繃的肌肉撞疼她的鼻樑,咚咚作響的急促心跳如鼓擂,聲聲傳進她的耳里。

  她看不著眼前是何人,聽不著周遭的聲音,只察覺到有熱又黏糊的液體濺上她的手臂,鼻下都是壓著她的後腦勺,將她禁錮在她懷裡的壯漢身上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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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是誰?!是海寇嗎?!

  阮嬌嬌正是驚惶,手腕被人一按,筋骨一麻,被她握緊的海寇的刀鬆脫到地上。

  她被卸了刀!

  阮嬌嬌驚惶,立即抬膝蓋,按照阮承澤教她的法子,要往身前這男人的某處脆弱地方用力一頂。

  膝蓋才抬至半路,男子便察覺到她的意圖,比她更快地抬膝,將她的腿往旁一擠,將她的力道卸去了不說,還叫只有單腿站立的她險些往旁邊倒去。

  「阮嬌嬌!」

  頭頂有個嘶啞的聲音落下,那聲音很沉,又怒又含著笑意。

  「你講講道理!我跑得飛快回來救你,你先是用刀,後是差點用膝蓋,我秦家的子孫差點就斷在你手上,你就是這樣對你的救命恩人的?!」

  阮嬌嬌愣愣抬頭,看著眼前臉被泥土和血弄髒了的男人,呆滯看了好半晌,才憑藉那雙帶笑的、眼尾上挑的瑞鳳眼,認出秦不理。

  「秦……秦江?」

  比阮嬌嬌的話更先落地的,是阮嬌嬌的淚。

  淚水模糊這髒兮兮的秦不理的臉,阮嬌嬌只能睜大眼睛,叫眼淚都從眼中落下,免得她看不清他。

  「你……秦江,你還活著!」

  阮嬌嬌哽咽出聲,不錯眼地將秦不理看著,生怕這是她的幻覺,是她的夢。

  或許她早被海寇一刀砍死了,這是死前的幻象呢?

  方才的情況,那般千鈞一髮,那般危機,海寇的刀似乎都已經到她眼前了。

  「你是盼著我死了,欠我的就不必還了是嗎?」

  秦不理咧嘴,笑出一口白牙。

  大手只敢抹去阮嬌嬌下巴上掛著的淚。

  這阮家最小的四姑娘大概不知道自己臉上現在是個什麼「盛況」,活像只從灶里鑽出來的小貓,臉上都是黑土,東一塊西一塊的。身上也髒得看不出衣裙原先的顏色,頭髮亂糟糟的,不說還以為她和哪家的小娘子揪著頭髮互毆了一架。

  或許是替她擦淚的觸覺,叫她終於從迷迷濛蒙的狀態外回過神來,髒兮兮的小娘子看著他,跟閔萬爾昨夜裡委屈痛哭之前的動作一般,嘴一癟,淚水落得更凶。

  「秦江,嗚嗚嗚秦江,你沒事,太好了,太好了。」

  口齒不清地嗚嗚哭著,還叫著他的名字——自然,那名字也是他當時隨口諏的——秦江心裡又酸又軟,好像被什麼東西填滿了,又好像有什麼東西從他的心裡抽離,叫他忐忑,叫他不安,但溫香軟玉在懷,她又依靠著他,宛如孩童一般盡情痛哭,還是叫秦不理心裡滿滿當當的,也疼。

  「沒事了,沒事了,我回來了。」

  有人從樓梯上來,秦不理瞥了一眼過去,來人便堪堪止在了哪兒,撓撓腦袋。

  常斷風,鬍子拉碴,雙目通紅,身上臉上的污糟也不比他好上多少,站在樓梯處進退兩難。

  「常將軍,怎麼停在這——」

  他身後的戈青在瞧見秦不理同樣瞥過去的警告一眼之後,錯愕撞上常斷風后背,錯愕將低頭看著懷裡的姑娘……

  哎?

  戈青錯愕張大眼,低聲問常斷風:「那是個姑娘?誰家的姑娘?」

  常斷風回頭,木然看他,同樣壓低聲音。

  「我怎麼知道,我也是剛來。你不知道?你這段時間不是都在他這兒?」

  戈青仔細分辨被秦不理摟在懷裡的人,「嘖」了兩聲,「我還以為是阮四姑娘,但阮四姑娘膽子小,也斷不可能滾出一身黑土。這是誰?」

  「四姑娘!」

  樓梯底下,有婢女啞聲喊。

  戈青一震,再被秦不理瞥一眼過來,心裡一個激靈,趕緊下去回身攔要上來的人,並將人順手帶下去了。

  「什麼?四姑娘在哪兒?」

  那婢女在戰鬥之中叫喊了許久,聲喉早就嘶啞得快說不出話。指指上頭,道:

  「四姑娘在上頭打火炮呢?她如何了?有沒有受傷?」

  戈青大為震驚,「你是說,上頭那個是四姑娘?!她,打火炮?!」

  婢女皺眉看戈青,像看著一個瞧不起她們的混子,「昨夜裡要不是我們在這兒吸引火力,給你們打掩護,你們……算了,不說了。」

  婢女避開戈青,又要往上頭去,被常斷風攔下,並拉了下來。

  常斷風還順手帶下了上頭三個婢女。

  「我們四姑娘還在上頭,我得去看看——」

  「你們四姑娘累了,讓她歇一會兒吧。」常斷風笑得欽佩,目光打量這幾個狼狽不堪的婢女,端正站好,後退一步,鄭重行禮。

  「有勞各位巾幗英雄,常某,佩服!」

  且不管這下頭的常斷風如何佩服阮家獨擋一面大半夜的婢女們,被秦不理壓著,將下巴抵在秦不理結實胸膛的阮嬌嬌在全然鬆懈之後,淚水根本就停不下來。

  「我……我也不想哭……但是,但是眼淚它停不下來……我以為……我以為你……我以為我……嗚嗚嗚嗚嗚嗚……」

  這些壓根就沒法成句的句子,叫秦不理好笑出聲。可也不敢再給她擦淚。

  「哭一哭也是好的,怕是有黑土的粉末進你眼睛裡頭了,先將眼睛裡頭的哭出來,臉上的,稍後再洗。」

  「我……我的臉怎……怎麼了?」

  這一回不是結巴,是哭得上氣接不了下氣了。

  阮嬌嬌說著,還想抬手去摸自己的臉。

  手抬起來,被秦不理捉住手腕。

  秦不理廝殺了一夜的手還有些抖,或者還因為方才看到大刀向她刺去,那肝膽俱裂的疼痛留到了現在。

  秦不理將她的手壓下,再看了她污糟的小臉好半晌,輕柔笑:

  「沒什麼,挺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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