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孤注一擲，保全阮家人

  一旁的戈青聽到了，「切」了一聲。

  「這如何能怪四姑娘？誰不喜歡貌美如花的嬌弱女子？阮家還這般有錢，於荀瑞那狗賊而言，那可是少奮鬥二十年的踏腳石。只是他用錯了方式，男子再喜歡女子，理應大大方方追求，不該行這等蠅營狗苟之事。」

  經過昨天，在場的眾人都知道荀瑞揣著的心思。

  他想將阮嬌嬌的清譽毀了，然後不得不嫁「英雄救美」的他，這空手套白狼的如意算盤打得響亮，戈青昨日同幾個阮家人已經不齒了好半天。

  大家都說等回到隴南城，要將荀瑞和守衛軍做的這樁未遂的醜事大肆宣揚出去，叫這陰險小人的前途盡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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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戈青話一出，在場的幾個人都紛紛附和，安慰阮嬌嬌。

  眼見阮嬌嬌面上不自在，秦不理將他拉到外頭。二人站在屋檐下，都看著外頭淅淅瀝瀝的雨。

  天色已晚，妙春館內柴火不多，可供照明的蠟燭燈油等也不多。除了門樓上頭燃有火堆，以防海寇突然攻入，偌大的習武場上，一絲照明都沒有。

  秦不理輕聲道：「我也不會說什麼大道理，只是你無需鑽到牛角尖里去，覺得這是你的錯。你好端端地走在路上，被一隻瘋狗跟上了，該責備的是瘋狗，怎麼能怪你？」

  阮嬌嬌轉頭，視線又往下落。

  秦不理的手沒將她手臂放開，他看著前方的門樓，眉頭緊皺。

  阮嬌嬌也知道妙春館內這些漢子的憂愁。

  閔家父女也就二人居住在此，許多房間都沒打掃整理過，日常吃穿用度——除了那還未來得及拿去做善事的五百斤米——別的都將將夠二人用很長一段時間而已。他們如今有三十幾人來，妙春館裡頭的物資除了大米，就有些捉襟見肘。

  眼前要緊的是柴火。

  沒有火，生米沒有辦法煮成熟飯。

  「我方才去柴房看過，剩下的柴火不多，至多還能做明天的晚飯，往後的，咱們只能吃生米了。」

  阮嬌嬌動一動自己的手臂，從秦不理的手上掙脫開來。

  秦不理有一瞬怔愣，低頭看空空如也的手，突然同阮嬌嬌道：

  「你昨夜裡發了高熱……往後不要這樣思慮過重了，有些事，過去了就叫它過去了。」

  阮嬌嬌詫異看他。

  「什……麼？」

  但他只是說了這麼沒頭沒腦的一句話，再看阮嬌嬌的臉半晌，看得阮嬌嬌面紅耳赤，就不說了。

  阮嬌嬌一時覺得尷尬，同他站在屋檐下。

  雨水帶得周遭空氣涼爽，全然沒有昨夜那般沉悶。二人聽得後頭的廳堂里，戈青和吳遂一唱一和，在給阮家的奴僕們加油打氣，叫他們打起精神來應敵。

  其中有個阮家的護院厲聲道：「讓我也去！將外頭的海寇全都殺光，咱們踏出一條血路來，回隴南城去！」

  其他人紛紛應和，一時間內里群情激昂。

  阮嬌嬌此行帶的護院三人，其實在今日已經加入到海衛軍一同抵抗的隊伍里去。但畢竟只是作為尋常人家的護院，同那些訓練有素的海衛軍們沒得比較，便只能在後方做一些傳遞東西的瑣碎工作。

  秦不理看著門樓上搖曳的燈火，山風起了，雨漸小了，眼看不多時就會停下，秦不理心知這是個好機會。

  「我待會兒帶著人出去。」

  秦不理轉身，看進阮嬌嬌眼裡頭。

  阮嬌嬌一時懵然，沒領會到秦不理的意思，懦懦問了一句：「我……我們是要趁著夜色回城去嗎？」

  秦不理看著她懵懂樣子，原本嚴肅的臉突然一松，眼裡浮上一層溫柔。

  山風將阮嬌嬌鬢邊的碎發撩起，她今日無心無力做打扮的事情，秦不理知道。

  他今天翻出外頭擊殺海寇四次，每一次，這嬌嬌軟軟的姑娘都站在石屋二樓的窗邊殷殷期待地看他，手握成拳，撫著心口。

  他站在大雨之中衝掉身上血漬碎肉的時候，她就這麼定定看著他。雖然隔得遠，但他能瞧出她心裡的緊張和焦急。

  她看著他出去，等著他回來。

  以往除了海衛軍，除了他爹娘和兩個混不吝弟弟，還沒人這樣等著他歸來過。秦家人表達感情的方式比較內斂，就算是擔憂，也不會掛在嘴上、顯在臉上。

  秦不理將阮嬌嬌飄飛的碎發往她耳後別，一雙手落在她肩上，將她單薄的肩一握。

  握住了，就不太想放開，甚至有些想將人揉到他懷裡頭，揉進他的骨血裡頭。

  有人等著他從戰場上平安活著回來，也不錯。

  但他這樣的人，註定是要死在戰場上，為維護李朝的安危和完整而死的，沒必要拖累這樣一個無辜的女子。

  更何況……她是阮承澤的妹子，賣國求榮的幕後大主使，除了阮承澤，秦不理暫時不做做他人想。

  秦不理頹然，握著阮嬌嬌肩頭的手緊了一緊。

  她真是瘦，腰可盈盈一握，連肩頭都小巧。

  阮嬌嬌吃驚看他，不自在掙脫開，不知道這人一時嚴肅一時溫柔笑，是怎麼回事。

  秦不理低咳一聲，將手放開，重又慎重道：「趁著夜色，我會帶著吳遂他們衝出去，能用的所有男丁，都會跟著我們一起。」

  阮嬌嬌反應過來，瞪大眼。

  所有男丁衝出去？！那豈不是……

  「到時候，你在裡頭將門關上，落好門閂。那門閂雖然有百斤重，但你們幾個姑娘一起抬，是能抬得動的。」

  秦不理再將阮嬌嬌鬢邊亂發撥到她耳後。手指觸及她滑嫩的臉，不過短短一瞬，竟叫他生了些許沉迷，不動聲色又輕觸了一下她的臉。

  阮嬌嬌吃驚揪了他一手，「秦江，你……你是要——」

  「我會叫人給你們燒好銅汁再出去，門閂落好，你將銅汁往兩頭和當中澆，把門焊死。這樣就算外頭用破門杵，也破不開這門。」

  秦不理輕輕柔柔，打斷阮嬌嬌。

  阮嬌嬌握緊他的手，「你是說，你要出去，將我……將我們留在這裡？！外面都是海寇，你要是出去了，你……」

  阮嬌嬌欲言又止，到底還是不肯說喪氣話。

  但秦不理的意思，她聽明白了。

  秦不理的手用力回握她的手，源源不斷的熱量傳來，像給她堅強的力量。

  「你放心，不是要將你們留在此處等死，而是我們出去之後，會有人連夜奔回隴南城報信，隴南城若是還不肯有援兵，那就去狐江村，不行再去北長港。就算我們全軍覆沒在外頭，你們只要待上幾天，總能等來援兵解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