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教育大會

  張桂蘭在城裡住了一晚，第二天在城裡又逛了一圈，買了些家裡用的零散東西，才回了客運站，拿回做好的衣服就坐上了車。

  這次她一起買了棉布和棉花，家裡的被子都是灰綠色的厚被，不是太厚而且還挺硬的，縱然上一世生活的不好，可這樣的被子也實在不習慣。

  現在還沒有賣二十世紀那種天蠶絲之類的軟被，只能自己做了，回到家裡，看到院裡的家屬三三兩兩交頭接耳的說話，像有什麼事發生。

  張桂蘭的疑惑沒有太久，就從江枝那裡知道了來龍去脈，原來是隊裡組織大院裡的家屬聽課，這可是新鮮事。

  至於具體講什麼沒有說，不過明面上說是為了跟進自己丈夫的步子，提高覺悟，知情的人細想一下就明白怎麼回事了，前陣子剛傳出來張桂蘭與楊宗義的流言，這馬上就組織了聽課，不用多想也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家屬大院裡就兩棟樓，家屬加在一起也就二十八戶人家，說句不中聽的，誰家有隻耗子，第二天整天個院裡都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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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情的真相怎麼樣大家心裡都清楚，有時候傳出一些流言，除了女人特有的八卦本質，另一面就是太閒，這人一閒下來，事也就多了。

  江枝抱著孩子跟著張桂蘭進了屋，「俺也沒有上過學，明天上課時，俺就挨著嫂子坐吧，有不會的地方嫂子也多指點一下俺。」

  「沒事，到時咱們倆挨著坐，我也沒有上過學，當初也是跟村里識字的人學的，不過給咱們這些婦女上課，也不會講太難的東西。」主要是思想覺悟，多是快快嘴罷了。

  張桂蘭太了解這個時代了，支青下鄉，壯志豪言，日子再窮也幹勁實足，在二十世紀人的眼裡，那也算是最可愛的人了。

  江枝心裡沒底，知道張桂蘭從城裡回來也累了，沒有坐多大一會兒就走了，張桂蘭等江枝一走，先把屋子收拾了一下，又燒熱水把買回來做被子的布用熱水燙了洗出來掛起來，張桂蘭有些小潔癖，挨身上的東西只要別人碰了，馬上就得洗，不然再也近不得自己的身。

  折騰了一天，總算是躺在床上了，張桂蘭想著羅繼這一出門就半個月了，一個信也沒有，心裡也怪生氣的，暗下矛足了勁，等那男人拜在自己身下時，到給他氣受也不遲。

  想想羅繼一張冷冰冰的臉，奉承哄自己的模樣，張桂蘭還真想不出來那是怎麼樣的神情，卻忍不住噗笑出聲，一夜無夢，睜開眼睛時天已經大亮了。

  今天九點要聽課，張桂蘭也沒有打算出去跑步，早飯清粥和一個雞蛋，剛收拾完，就聽到江枝叩門和叫聲，「嫂子起了嗎？」

  「快進來吧。」張桂蘭一開門，就見江枝抱著孩子一臉緊張的樣子。

  江枝進了屋，「嫂子，俺穿這身行吧？」

  紅白格布做的襖子，一條藍色滌卡的褲子，兩條大麻花辮子搭在身前，用這個時代的眼光看再合適不過了，張桂蘭卻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心口不一道，「挺好。」

  這個時候，這種紅白格的衣服太常見了，大街上幾乎都是這樣的穿著，細想一下，張桂蘭平時里還真沒有見過江枝有這樣一身的衣服。

  「這襖子還是俺結婚時俺娘給俺做的呢，平時一直沒有捨得穿。」

  「你等我一下，我去去就來。」張桂蘭先前就把頭髮給剪了一些，編辮子也不會太長。

  她又不喜歡這樣梳成兩條麻花辮子放在身前，轉身進衛生間拿起剪子一下就把頭髮又剪去一些，最後扎了一個馬尾，衣服是昨天在城裡做的，黑色的毛呢加黑色隨身型的褲子，加上她這陣子又刻意在減肥，整天個人變得讓人眼前一亮。

  「嫂子可真精神。」這個時候誇人還不常用漂亮。

  張桂蘭對自己這身裝扮也很滿意，這副一百三十斤的身材，能裝扮成這樣已經不錯了。

  江枝歪著頭打量了半響，只覺得怪怪的，可又說不出張桂蘭這身裝扮怎麼怪，沒時間再多想兩個人就下了樓。聽課的地方是林區裡的大食堂，二十八個婦女加上孩子，不到三十人圍著兩張桌子坐好，這次的位置是按一棟樓坐一起，張桂蘭和商紅還是王麗就都坐在了一起。

  張桂蘭這身裝扮走進來，少不得又引得人注意，特別是她的那條褲子，與現在人們都穿的不一樣，要不是有上級領導在場，早有人上前去問了。

  眼睛厲害的王麗卻發現了一件事情，還驚呼出聲，「嫂子，你把頭髮剪了？」

  這個時代，大家都是兩條大麻花辮子，像張桂蘭這樣梳成一個馬尾的，還真沒有。

  王麗的聲音不大不小，剛剛夠在場的每個人都能聽到耳朵里，坐在張桂蘭身邊的江枝這時才反應過來，難怪她看著怎麼覺得怪怪的呢，原來是這頭髮啊。

  面對一雙雙打量的目光，張桂蘭紋絲不動，坦然的接受打量，不過是個頭髮，還是自己的，就是剪成禿子別人也管不了。

  王麗原本以為她這麼一出聲，尷尬的會是張桂蘭，可看看張桂蘭跟本沒有一點覺得不好意思，又察覺到上級領導的目光往自己的身上掃，臉一紅心虛的低下頭。

  商紅這次沒有挨著王麗做，到是與一個同樣是城裡的女人坐著，兩人低低的說話，聽不到在說什麼，不過看起來很高興，不過在聽說張桂蘭的頭髮時，抬起頭往張桂蘭那裡掃了一眼，嘴角嫌棄的一撇，便收回了目光。

  好在這個時候，上級領導都到齊了，其中有一個是張桂蘭見過的，就是上次找她談話的胖子，一清嗓子，就開口了，「大家靜一靜，這次招集大家到這裡，主要是要提高大家做為男人家屬的覺悟，咱們是妻子，更要加男人擁有一樣的覺悟。時代在進步，咱們更要進步。除了照顧好小家，更要團結起來，不但要自己進步，還要帶著身邊的人進步，這才是一個合格的男人妻子。咱們大院裡的家屬不多，可是你們肩膀上的擔子卻很重，平日裡沒有男人在身邊，所有的事情都要你們自己抗，這個時候，鄰里之間的重要性就體現出來的，遠近不如近臨啊。」

  「一個人要不斷的進步，就要不斷提高知識水平，更要不斷提高思想政治素質和道德修養，如今社會不斷的發展，我們更要加強幹部的政德考核，提高幹林區伍的素質。人人獨善其身者謂之私德，人人相善其群者謂之公德，二者皆人生所不可缺之具也。我們做為幹部家屬自己的素質都提不上來，又怎麼去當領導管理別人？咱們雖然是家屬，可更是一個後盾，一個讓男人安心報國為人服服務的後盾。」胖領導一個人站在前面講著，下面的人明顯心不在嫣，他也看出來了，一改話峰，「前陣子大院裡傳出一些不利於團結的流言，這件事情要批評。那些議論和給別人亂栽贓的事情，是相當沒有素質沒有知識的人才做得出來的，不但丟人，還丟咱們男人的臉。若真有證據就該找領導反應，而不是聽風就隨意的編排，這跟本就是誣陷，是犯法的。」

  最後這幾句話，聲色具厲，讓不少人心虛起來，張桂蘭笑意的掃了對面的王麗一眼，王麗慌亂的低下頭，明顯一副做賊心虛的樣子。

  這次說是聽課，到不如說是政治課。

  大家散了的時候，已經近中午了，最後上級領導做決定，大家直接在林區里用過午飯在走，也算是明正言順的吃了一頓公家飯。

  白菜燉豆腐，豬肉燉粉條，兩道菜每家桌子都是用盆上的，還有一大盆的饅頭，先前還一副不敢見世面的模樣，這一吃飯可都露出本來的面目了，張桂蘭覺得這跟農村結婚的摟席差不多，一盆饅頭只有她和商紅拿了一個，其他人都是人手兩個。

  「嫂子，你再拿一個吧，不然一會兒就沒有了。」江枝手裡拿一個，碗裡放一個，李全手裡還拿著一個。

  「不用，我這一個就飽了。」張桂蘭這陣子減肥，胃明顯食量小了，吃一點就飽了。

  江枝也知道她在減肥，沒有再多勸，這女人們坐的兩張桌子吃飯的速度明顯可以跟那些考大學的比，可以說是不分上下。

  張桂蘭都覺得丟人，抬頭見那邊的領導並沒有露出什麼詫異的目光來，心下瞭然，這個時代的女人就是生猛。

  至於商紅，或許是不屑，或許是自羽出身高，吃起來就文明多了。

  飯後，張桂蘭和江枝一出來，就被幾個女人攔下了，「嫂子，你這身衣服是在哪做的？」

  「客運站旁邊的李家裁縫。」

  「這衣服做的好，改天我也去做一身，那謝謝嫂子了。」

  「不客氣。」

  等幾個女人一走，江枝一臉的猶豫，等快到家了，才開口問，「嫂子，俺看她們幾個就是上次刁難你的人，你咋還理她們？」

  幾個女人正是上次用報紙想讓張桂蘭出醜的人。

  張桂蘭淡淡一笑，「她們做了虧心事都敢來和我說話，我還有啥怕的。」

  其實更多的是張桂蘭有些不屑，活了兩世，別人怎麼看她已經不重要的，她想好好的活，做個好妻子，羅繼那個人，她太了解了，是個寧願自己吃虧，被人打一巴掌都能忍下的人，她要是在這裡跟這個女人鬧起來，先在羅繼那邊就失了心，在惡名上就又記上了一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