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紅眼病
2024-09-01 02:23:28
作者: 離離原上譜
「你瞎說什麼呢。」
裴棠梨被沈小七的話給逗笑了。
「真好...」
身後傳來微弱沙啞的聲音。
「梓琬姐?」
裴棠梨還以為是他們說話聲音太大吵醒了瞿梓琬,趕忙轉身查看,卻發現是李迎迎醒了。
「你還好嗎?」
因著在暗道里被她咬傷的緣故,裴棠梨不太敢接近她,不過她似乎比昨晚溫順了很多。
「真好。」
她依然重複著這句話,顯然還未完全清醒過來。
「她已經瘋了,怎麼才能治好她?」
裴棠梨看著她杏眼半睜,即便許久不曾梳洗,也是如此嬌俏可人的模樣,又如此年輕,本來能和她口中的三郎廝守終生。若是真的落得個這樣的結局,也未免太讓人唏噓。
「心病還需心藥醫。」
沈小七見過無數殘破的屍體,也見過不少瘋魔的苦命人。
「若是皮肉傷,哪怕殘廢了也能苟且活下去,可若是瘋了,誰人願意這樣活下去呢?」
「你說,這些人如此殘害女子,他們就不曾有過妻兒,不曾有過母親嗎?」
上輩子,裴棠梨只在無意間聽村裡的人談起過那個她未曾謀面的長姐——
她的奶奶,就坐在那群長舌婦的中間,說著她兒媳婦的肚皮是如何的不爭氣、生出來的女兒又是一個如何不堪的賠錢貨,她說那個女嬰一生下來,就皺巴巴的,醜死了。
不像她的好孫子,一生下來就粉嫩可愛。
不知道她說這些話的時候,有沒有記起自己年少時是如何受盡夫家冷眼,又是如何連生三女受盡鄰里嘲笑的。
又或者,她早已經在冷眼和偏見中忘記了自己也是個女子。
「世間女子,能安穩長大已是不易,偏又有那麼多的不可做——不能為官、不能經商,甚至連讀書識字也是學些哄人的女德女戒,男兒就當志在四方,男兒就當保家衛國,而女子,就該是繁衍後代的工具,就該一輩子老死在深宅大院裡。」
裴棠梨想起她慘死的長姐,想起她整日酗酒賭博的父親,又想起她是如何艱難地走出那座大山。
「你看她,她什麼都沒做錯,就因為是女子,就被當成牲畜一樣凌辱折磨...」
她說了這麼長的話,幾度哽咽,在看見李迎迎手中緊緊握著的玉佩時,眼淚瞬間決堤。
在浦蘿朝,玉佩是男女成婚時的信物,是未婚夫妻訂婚時,男子送與女子的信物。
意味著忠貞不渝。
她甚至都能想像到,李迎迎是如何滿心期待地與心愛的男子相依相守,身陷深淵時,又是如何的絕望不舍。
「真好...」
李迎迎的眼角流下一行一行不間斷的眼淚,手心因為長時間用力的緣故,已經有了玉佩邊緣的痕跡。
裴棠梨手忙腳亂地替李迎迎擦著眼淚,卻又顧不上自己,任由涕淚縱橫。
人感同身受的時候,就好像也疼在了自己的身上。
她哭得傷心,眼淚很快模糊了視線。
一塊帶著淡淡青竹香味的手帕被輕柔地覆蓋在了她的眼睛上,沒有替她擦拭,而是就這樣覆在她的眼睛上。
「別哭,我一直在。」
沈小七小心翼翼地將她扶了起來,裴棠梨的小腿卻突然抽了筋。
她站不穩,只能扶著沈小七的胳膊。
「你現在怎麼虛的像個七老八十的老太婆,蹲一會兒就抽筋了?」
可不是嗎,她上輩子整天坐在空調房裡肝論文,微信步數每天都是好友倒數,不虛才怪。
「你才虛。」
本來都快畢業走上人生巔峰了,結果死了還要換個地圖打工,越想她越覺得委屈,哭得愈發傷心了。
「你才虛!你才虛!」
她一邊推開沈小七,一邊使力去打他,沈小七卻覺得像撓痒痒一樣,每一拳都砸在了他的心上。
真是讓人心旌搖曳。
沈小七怕裴棠梨再摔倒,一手拿手帕捂著她的眼睛,一手環住她的腰身。
「啊!男女授受不親!」
裴棠梨一不留神就陷進了他充滿攻擊性的懷抱,嚇得差點靈魂出竅。
對,靈魂出竅。
沈小七的身體隔著衣服都在散發著讓人無法忽略的雄性荷爾蒙,饒是開放自由的上輩子,她也從來沒有和哪個異性這麼親密過。
「你不是說咱們是一輩子的兄妹嗎?」
沈小七的聲音中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兄長抱一下自己的妹妹,有何不妥?」
「就是不妥!」
裴棠梨膝蓋一頂,踢到了不該踢的地方。
沈小七悶哼一聲,終於放開了裴棠梨。
「呀,這只是個意外...」
好吧,她就是故意的,反正她不害臊,踢就踢了,沈小七還好意思找她算帳嗎?
「你真行。」
沈小七咬牙切齒,真是只調皮的小狐狸,鬼主意還挺多。
「沈小七,這個手帕不會就是在地道里你給我墊屁股那個吧?」
裴棠梨撿起掉在地上的粉色手帕,突然覺得自己好像要得紅眼病了。
「是又怎樣。」
沈小七邪魅一笑,暗暗忽略某個地方傳來的不適。
「你神經病啊,我瞎了你配嗎?」
「瞎了你就嫁給我,我養你。」
「咦!」
靠男人養,那她還不如當個算命瞎子到處坑蒙拐騙,都比男人的大餅靠譜。
裴棠梨重新坐下,看到桌子上的嶄新布條,才發現還沒有給沈小七包紮。
「坐下!」
她沒好氣道。
沈小七乖乖坐下。
「你說說你,要是讓你那些手下看見你這不著調的模樣,還不得笑掉大牙。」
裴棠梨把布條蓋在他的臉上,才反應過來這裡沒有膠帶。
於是她拿著布條在他的臉上纏繞了一整圈。
「好了。」
她系了一個蝴蝶結,欣賞著自己的傑作。
「......」
她原本以為會很滑稽,沒想到,沈小七都被她包紮成了這樣,竟然還是這麼的俊美。
這下更像剛從戰場血戰的少年將軍了。
裴棠梨忍不住吞了吞口水,真不知道這樣的美男,最後會便宜哪個女子。
「醜死了。」
思及此,她忍不住咒罵一聲。
是夜,沈小七頂著一頭白色布條,走到齊逢湫的面前。
「看見沒,阿梨給我包紮的。」
齊逢湫今日被馮訪雲嚇得不輕,現在還沒緩過神來。
「真好,若是她,定會拿鹽來給我止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