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 引蛇出洞

  宣景帝揉著眉心，聽著以沈征為首的御史們，群情激奮地彈劾著謝蘭若。

  「皇上，謝統領帶領禁衛軍拿下了內侍省，強行逼供，將總管太監周元吉打得奄奄一息，罔顧綱紀，肆意行兇，按照朝廷律例，理應將謝統領押解入大理寺，聽候發落。」

  沈征跪在宣政殿上執言進諫。

  

  隨同他一道前來的御史們也紛紛進言：

  「謝蘭若身為禁軍統領，利用職權之便，擅自扣押內侍省的太監，其行徑之囂張，令人髮指，此舉若不加以嚴懲，他日必將禍及到皇城安危，後患無窮。」

  「皇上，謝蘭若從閩西歸來，越發地膽大妄為，行事不知收斂，如此猖獗之人無能無德，難以為官，微臣懇請皇上，撤去謝蘭若禁軍統領一職。」

  在場的御史們紛紛響應，齊聲高喊道：「請皇上撤去謝蘭若禁軍統領一職。」

  一致地發聲，一致地默然。

  喧囂的大殿總算靜下去了片刻。

  宣景帝倚靠著龍椅，冷寒地看著這幫只會耍嘴皮子，不會幹實事的文臣，「罷黜了謝蘭若的統領一職，誰來頂替她上值，沈御史，你能來護衛朕的出行？」

  沈征低低地垂著頭，彈劾上奏時，他嘴皮子耍得最快，輪到他站出來，立馬就沒聲了。

  「一個個地自詡為清流名仕，逞強鬥狠，除了窩裡橫，你們還會做什麼？」

  宣景帝提聲問了陸福海，「謝統領在哪裡？」

  「回皇上，謝統領還在內侍省，奴才這就將她傳召進殿。」

  這話無疑觸怒了宣景帝，他將彈劾謝蘭若的奏摺一併掃到了地上，憤然站起，逼問著陸福海，「朕親自敕封的禁軍統領，她不在殿前候著，跑到內侍省里做什麼？」

  陸福海雙膝跪在了地上，「皇上，老奴這就給您將謝統領找過來。」

  「回來，」宣景帝看著他起身跑出了殿外，喝了他一聲：「朕要親自去會會她，看看她放著殿前的護駕不干，到底在忙些什麼。」

  這對於謝蘭若而言，無疑是天降橫禍。

  她換值休沐，去內侍省審問張氏，完全是私心作祟，和公差沒有半點關係。

  拿下周元吉不過短短一個時辰的時間，御史就得知了內情，紛紛將她彈劾到宣景帝面前，不得不說這消息之靈通，傳播之精準，令人生畏。

  「皇上駕到——」陸福海尖利地喊了一聲。

  宣景帝邁步走進了內侍省，謝蘭若領著眾領衛前來接駕，「微臣叩見皇上。」

  他垂了眼，涼薄地審視著她，「謝統領不在殿前護駕，跑到內侍省里做什麼？」

  謝蘭若：「回皇上，春熙宮的掌膳嬤嬤張氏意圖謀害賢妃娘娘，詭計敗露後，被遣送到內侍省關押，離奇身亡，事有蹊蹺，微臣特地前來調查此事，誓要還給賢妃娘娘一個公道。」

  宣景帝走到前堂的轉椅上坐著，狠厲地看著她道：「朕讓你調查此事了，讓你扣押內侍省的太監了，讓你對他們濫用私刑了？」

  謝蘭若不卑不亢地道：「於私心而言，張氏暗害的是賢妃娘娘，作為謝家的嫡長孫，但凡有人敢動謝家人一根寒毛，她就是死了也難辭其咎。」

  「於公而言，後宮有人公然殘害娘娘，意圖謀殺皇嗣，身為禁衛軍的統領，我理應替皇上查清此事，為皇上排憂解難。」

  「何況，微臣並沒有對內侍省的太監用私刑。」

  宣景帝朝陸福海看去，他當即領會了深意，浮塵一打，便有幾個太監進到暗牢里，將裡面的人給拖了出來。

  沈征看著被拖出來的周元吉，除了頭上濕淋淋的，渾身看不出哪裡受了傷。

  謝蘭若審問了一番，什麼也沒問出來，見他們死鴨子嘴硬，就命人抬了一缸水進來，將他們的頭摁進水裡，有幾個嗆得不行的，實在是受不住了，就將張氏的死全盤說了出來。

  是周元吉取出了張氏嘴裡的繡帕，讓她咬舌自的盡。

  「皇上，謝統領將老奴的頭按進水裡，逼迫老奴承認害死了張氏，這是子虛烏有之事，老奴冤枉啊。」

  周元吉跪在地上一個勁地磕頭，哭得涕淚橫流。

  謝蘭若聲冷地問了他：「張氏是不是死在了內侍省？」

  周元吉沉悶應道：「是。」

  「張氏蓄意謀害后妃和皇嗣，如此重罪之人死在了你手裡，你這是不是瀆職？」

  「奴才有罪，但罪不至死。」

  謝蘭若聽他狡辯後，狠狠地打了他的臉，「既然你有罪，我將你的頭按進水缸里懲戒一番，有何不可？」

  周元吉咬著嘴沒吭聲。

  這邏輯縝密得無懈可擊，就連沈征都無法辯駁。

  謝蘭若朝宣景帝下跪道：「周總管既然承認自己有罪，微臣懇請皇上重罰於他。」

  「在張氏的死查清楚之前，將周元吉押入大理寺。」

  宣景帝警惕地看著謝蘭若，「此事全權交由殷軾查辦，謝統領莫要插手其中，多管閒事。」

  「微臣遵命，」 謝蘭若恭敬道：「皇上，微臣有一事不解。」

  宣景帝就知道她不會輕易地善罷甘休，「准奏。」

  她轉頭看向了那群御史，「試問沈御史，如何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知道我扣押了內侍省的太監？」

  沈征不屑道：「謝統領若想人不知，以後行事就不要如此張狂。」

  「沈御史，此事是何人通傳於你的？」

  「無可奉告。」

  「皇上，如今關心張氏之死的只有幕後的主使，一心阻攔微臣查下去的也只有幕後的主使。」

  謝蘭若直言，「是以微臣才會懷疑，沈御史識得這幕後之人。」

  沈征怒斥她道：「謝蘭若，你莫要在皇上面前血口噴人。」

  「我這嘴再怎麼厲害，也比不得監察院的御史，吃人不吐骨頭。」

  宣景帝眼見著這倆人要吵起來，出聲攔道，「沈征，謝統領問什麼，你便回什麼。」

  迫於君威，沈征方才說著，「想必皇上也知道，臣與謝統領私下裡積怨已久，是以臣一直都在留意著她的一舉一動。」

  「然後不分青紅皂白，到朕面前告御狀，伺機報復？」

  宣景帝將一盞滾燙的茶水潑到了他身上，「沈征，朕把你放在御史的職位上，不是讓你公報私仇。」

  「陸福海聽令，罷黜沈征的御史一職，隨同前來告狀的御史，一併官降一級。」

  「奴才遵旨。」

  事情就此告一段落，謝蘭若卻覺得沈征這麼做，是在故意替那幕後之人擋罪。

  派出去的領衛回來稟道：「謝統領，從內侍省跑出去的太監先去了興慶宮，後來陸續有嬤嬤出宮，去往了左丞府上。」

  一切已經很明朗了。

  謝蘭若叫住了崔嬤嬤，交代她一句話，「回去叮囑娘娘，讓她小心提防著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