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找人

  謝蘭若貼在門背上，聽見了倆人在外面的對話。

  她不是想逃，只是沒想到應對之策而已。

  昨夜躺在閣院的雕花羅漢床上，她翻來覆去地睡不著，復盤了這一路走來的歷程，越想越覺得自己跌入了李元緒的陰謀詭計里，被他一環套一環地給鎖死了，這叫她如何能甘心。

  這廝的算計她。

  換作江映禾，識破她的女兒身後，直接就跟她攤了牌，哪像李元緒，不動聲色地一步步靠近，蓄勢待發，最後一舉將她拿下。

  許是他也清楚，一開始她壓根沒把他放在心上。

  

  他才會不斷地獻殷勤，又是允諾以後再也不會欺負她，又是讓她吃獨食，不是烤兔腿就是甲魚湯，就連老薛頭都看出了他偏心於她，這手段委實過分了。

  何況他能占的便宜絕不少占，絲毫不顧忌她是女兒身，等到習以為常，他再做出什麼出格的舉動時，一切都變成了水到渠成的事情。

  難怪老薛頭會說，李元緒這人的詭計一環套著一環，她栽了跟頭後，發現自己根本不是他的對手，這才看清了他的本來面目。

  再縱著他這般肆意妄為，以後她會被他吃死了去。

  江映禾推門進來，見謝蘭若盤腿坐在床榻上，苦苦思量著，儼然在謀劃什麼大計。

  「嬸子那邊你打算如何應付？」

  「師娘放了狠話，若是不去，以後就別想登她家的門，我肯定得上女方家裡相看一回，之後再找個由頭拒了這門親事便可。」

  謝蘭若早就為自己想好了退路。

  「李元緒定會逮著這個機會找上門來。」

  「我想好了應對之策，他要來就來，我怕他作甚？惹火了我，大不了一拍兩散。」

  謝蘭若想清楚了這一點，再不似之前那般慌措。

  暮色將晚時，周敘言跑了過來，他攏著手站在雪地上，冷得一個勁地在那裡跺腳，「江大夫，你這裡有沒有生火，我想進屋裡烤火取暖。」

  江映禾狐疑地看著他，「沒火，要取暖回你家去。」

  「我把老爹的酒罈打翻了，回去他會拿棒子抽我，」周敘言執拗地道，「在他氣消之前，我不回去。」

  「那就在雪地里站著，凍成冰塊了，我看你回不回。」江映禾扔下他，轉身進了屋。

  周敘言緊隨其後地跟了進去，他往四下里看了一眼，見堂屋裡還有一間內室，房門緊閉，想必這便是她平日裡的起居室。

  「你往哪裡看？」江映禾凶了他一聲，鎖了內室的房門，直接把謝蘭若關在了屋裡。

  「江大夫，外面天寒地凍地，當心凍壞了身子，我給你生火去。」

  周敘言將暖爐搬到門廊下，用火摺子點燃了乾柴，一下就將火燒了起來。

  等他搬著一盆炭火進到屋裡，江映禾看他的眼神都變得柔和了起來。

  「江大夫，偷偷地告訴你一個事。」

  周敘言將炭盆移到了她腳邊，見她沒搭理自己，動手幫她分揀了藥材，「阿娘要給你和裴先生說親。」

  江映禾驀然抬眼，定定地瞧著他道：「你又在這裡造謠生事，皮癢了是不是，信不信再給你吊到桅杆上，看誰還敢去救你。」

  周敘言敢說這話，事先就料定了沒人敢把他吊到桅杆上去，「阿娘和老爹親口說的，這事還能有假？」

  「要不是江大夫上次救了我，我也不會冒著被阿娘拿掃帚抽的風險，和你說這個事。」

  「李將軍那邊賜婚的事還沒定下來，阿娘暫且放了他一回，等到謝將軍相看了錢塘知府家的千金後，緊接著就是辦你和裴先生的事，阿娘盯上的人，誰也別想逃過她的法眼去。」

  江映禾見他說得如此確鑿，不免信了七分，「裴軼那邊怎麼說？」

  周敘言跟隨秦氏的時日長了，早就練就出了一雙慧眼，他極會看人臉色行事，「江大夫想讓我去探探裴先生的口風？明白。」

  「裴軼，」江映禾細細地想了想，「他不會讓嬸子說媒，更不會去相看別家的小娘子。」

  他那麼獨來獨往的一個人，豈是秦氏可以輕易拿捏得了的。

  「那你就太小看阿娘的本事了，阿娘能為你開這個口，甭管你倆之前怎麼相看兩相厭，她都能將你倆撮合到一塊去。」

  江映禾險些要被他給說動了，就見他吸溜了兩下鼻子，鬼精地道：「烤紅薯。」

  她下意識地看向了內室，隔著厚厚的木牆，不用想就知道，謝蘭若在屋裡烤火，定是在炭灰里埋了紅薯。

  周敘言聞著味地來到了內室門口，他使勁地嗅了嗅鼻子，萬分確信道：「就是烤紅薯的味兒。」

  江映禾走過去，撈過他的脖子，隱隱地威脅著，「你是不是想說謝將軍在裡面烤紅薯？」

  周敘言猛地搖了搖頭。

  「那可是我的起居室，你要是把這事說出去，就是敗壞我的名聲，知道後果有多嚴重？」

  「我什麼都不知道，我什麼都不會往外說。」周敘言從她的鉗制下掙脫出來，慌忙地往外逃了出去。

  江映禾收拾一個小鬼綽綽有餘，諒他也不敢出去胡說。

  周敘言一路小跑地上到了新豐樓，進到雅閣里，朝臨窗而立的李元緒稟報，「李將軍，我回來了。」

  李元緒隔著十里冰封的江面，望向了紅梅嶺上的那一片紅色雲海，問了他道：「謝將軍在不在醫館？」

  「李將軍，我要是說出來，你可千萬別說出去。」

  周敘言被他逼著去探聽消息，不然就要被他吊到城門口，他這是不得已而為之，想必謝將軍和江大夫以後知曉了實情，也會諒解他的。

  「在還是不在？」

  「在！」周敘言畏縮地道：「謝將軍藏在江大夫的起居室里，這事不能胡亂說出去，不然會損害了江大夫的名節。」

  李元緒嘲了他一聲，「那你還和我說這麼多？」

  周敘言真想扇自己一個耳光，李將軍問的是在不在，他嘴碎地說這麼多幹什麼。

  李元緒命了他道，「謝將軍打算何時上知府千金家議親，你把這事細細地說與我聽。」

  「這事說起來就有講究了。」周敘言那張嘴，知道的不知道的，全都竹筒倒頭地給他說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