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方仲書殺人

  這一仗打到了日暮時分，以烏山軍衝破城門，擒獲董氏一族草草收尾。

  謝蘭若率領將士們迅速地上到城門布防，一切安置妥當後，她匆匆地步下樓梯，親率一隊兵馬，進到城裡去掃清川渝軍的亂黨欲孽。

  「報——」

  前方有士兵駕馬匆匆趕來，見了謝蘭若，他躍下馬背，跪地稟道：「謝大都督，薛騎尉請你去一趟董氏祠堂。」

  

  她手底下還有一堆事情要處理，若非急事，老薛頭也不會在這個時候叫她。

  謝蘭若翻身上馬，策馬疾馳地往董氏祠堂趕去。

  剛到董氏祠堂門口，她就看見門口圍攏了一圈人，裡面傳來哭天搶地的求饒聲，驚覺事態不對，她翻身下馬，疾步衝進了院子裡。

  方仲書被士兵圍在中間，他手中提著一把長刀，刀尖正滴滴地往下滲著血，他殺紅了眼，身後已有七八個人倒在了血泊里。

  「董氏一族當年滅門了我全家，唯有我僥倖活了下來，爹娘在九泉之下喊冤而死，今日不能手刃了董氏一族，我誓不為人！」

  「在場的烏山軍將士，若是把我方仲書當成兄弟的，就不要攔我，否則刀槍無眼，莫要怪我的長刀傷及你們！」

  老薛頭撥開士兵走上前來，他站在方仲書面前，大聲地呵斥道，「把你的長刀放下來。」

  方仲書緊緊地握著長槍不放。

  「放下！」老薛頭這一聲暴喝，喊得太陽穴上的青筋都跳了起來。

  方仲書揮刀就要朝著跪地求饒的董氏後裔砍去，迎面潑來一桶冰水，將他兜頭澆了個徹底。

  他渾身止不住地打抖，虛虛地舉著長刀，抬眼看向了衝過來的謝蘭若。

  「醒過神來沒有？要是還犯糊塗，我就再給你澆一桶水。」

  謝蘭若將手裡的木桶摔在地上，滿院子都靜了下來，就連跪地求饒的人都捂住了嘴，不敢哭出聲來。

  老薛頭怒不可遏地告訴他，「烏山軍絕不會濫殺俘虜，這是鐵令，任何人都不得違抗。」

  「來人，將方校尉押進廂房裡，嚴加看管起來，一切等到李將軍回來後再作定奪。」

  方仲書的眼眸燒成了血色，他恨意難消，渾身顫抖了起來，極度的壓抑，極度的悲愴，讓他遊走到了奔潰的邊緣。

  謝蘭若交代士兵道：「給方校尉拿一身換洗的衣裳，莫要讓他著涼了。」

  「是，都督。」士兵領命退了出去。

  這事很棘手，人已經殺了，按照軍令，方仲書要被逐出烏山軍，往嚴了處置，甚至要以命抵命。

  謝蘭若和老薛頭相顧無言，各自尋思著這件事要怎麼處置，才能讓方仲書全身而退。

  他們必須在李元緒進城之前，想到一個解決辦法，不然以李元緒的性子，方仲書死罪難逃。

  「師父，這件事能不能瞞下來？」

  「董氏一族的人都在場，又被門外的街坊看了去，你告訴我，這事情要怎麼瞞下去？」

  老薛頭心生無力地道：「烏山軍出了這麼大的事，誰要是敢包庇方仲書，欺瞞李元緒，就等著被撤職治罪。」

  謝蘭若不能就這麼看著方仲書被治罪。

  「師父，方仲書殺的都是哪些人？」

  「城門口朝你喊話的董校尉，董方卓的兩個兒子，另有四人是這一族的旁支親戚。」

  謝蘭若當下有了主意，「師父，咬死這幫人該死就行了，這樣方仲書就不是濫殺無辜，而是他們死有餘辜。」

  老薛頭凝著她看了半晌兒，眼下沒有辦法，就只能按照她說的去做。

  「師父，掃除川渝軍餘孽的任務就交給你了。」謝蘭若起身朝外走了出去。

  「你去哪兒？」

  「趁著李元緒沒過來之前，去找方仲書串供。」

  謝蘭若緊了聲道，「師父，我沒有經歷過滅門的慘案，無法對他感同身受，但我這人偏私，就是見不得自己人不好。」

  廂房裡昏暗無光，門扇閉合。

  方仲書坐在圓凳上，渾身濕淋淋地滴著水，他渾身發抖，眼裡猙獰出恨意，族人全都死於亂刀之下，他不甘心就這麼放過了董氏一族。

  謝蘭若推門進來，提燈走到了他面前，「董方卓還沒死，你要是想報仇的話，就要想盡辦法地從這裡出去。」

  方仲書猛地抬眼看了過來。

  「攔著不讓你滅了董氏一族，是不想讓你成為董方卓那樣的惡人。」

  謝蘭若看他那目光，能窺破他的所有心思，「不是所有人都該死，那些殘害過你族人性命的俘虜，不用你說，李元緒都會將他們一併處死。」

  「但是他動手和你動手，完全就是兩碼事，他要是追究得狠的話，能以違抗軍令將你處死。」

  方仲書冷得一個激靈，腦子一下全醒了過來，他跪地懇求道：「謝將軍，我要出去，無論如何我都要手刃了董方卓這條狗命不可。」

  「出去之前先想清楚，你還會不會犯糊塗，要滅了董氏一族？」

  「不會，」方仲書誠然道：「那些該死之人，烏山軍自是不會放過他們。」

  謝蘭若見他想通了這一點，松下一口氣，「被你殺掉的那些人，都是滅門了你全家的人？」

  「是，末將絕不濫殺無辜。」

  她瞭然地道：「李元緒回來後，定會問及此事，你要一口咬定這些人都是滅門了你全家的人，剩下的交給我，我會想辦法撈你出去。」

  方仲書給她磕了一記響頭，他長身跪在地上不起，兩行熱淚從緊閉的眼裡流了出來。

  這時門外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有人站在了門口，「啟稟謝將軍，李將軍讓你去一趟議事堂。」

  謝蘭若出聲問道：「他有沒有叫方校尉一起過去？」

  「回將軍話，李將軍下令，讓屬下把方校尉押進大牢里，聽候發落。」

  方仲書猛地抬頭望向了謝蘭若。

  她將桌上的換洗衣裳推了過去，命了他道：「將濕衣脫下來，換上一身乾淨的衣裳，跟我去一趟議事堂。」

  方仲書知道她這是要幫自己解圍，轉身進了內室，須臾後便穿戴整齊地走了出來。

  他心懷忐忑地跟著她走，一道去往議事堂面見李元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