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惦記

  柳氏和老夫人從永寧宮出來，跟著崔嬤嬤去往了春熙宮。

  賢妃站在廊檐下，笑意盈盈地望著她們邁進了門檻。

  老夫人領著柳氏一道行禮道:「參見賢妃娘娘。」

  賢妃雙手托著老夫人，將她攙扶起來，「祖母與三嬸莫要多禮，阿媛是謝家的女兒，哪裡承得住祖母的拜禮。」

  老夫人摸到她的手微微泛涼，當即攏著她的手細細地摩挲起來，「都是懷了身子的人了，這霜凍天裡也不知道攏個手爐暖手。」

  崔嬤嬤連忙道，「娘娘，殿裡燒了地龍很是暖和，要不請老夫人與將軍夫人進去小坐會兒？」

  「那是當然。」賢妃扶著老夫人，笑著往殿裡帶去。

  

  一行人進入大殿，寒暄過後，老夫人盯著賢妃的肚子，笑眯眯地道，「依我看，這頭胎定是個好大孫。」

  「祖母，肚子都沒顯懷，您就會笑話孫女。」

  賢妃嗔笑著問了柳氏，「三嬸當年懷阿若時，祖母是不是瞧著肚皮，就說嬸子懷的是男郎？」

  柳氏想起那些事就好笑，「母親都沒瞧肚皮，就跟我說武曲星託夢與她，說我將來准能生出個大將軍。」

  三人笑作一團，老夫人拍著賢妃的手道，「好孩子，你算是苦盡甘來了，等這孩子生下來，你在後宮的地位就穩了。」

  柳氏看賢妃的眼神，稍許緊張了起來，「董貴妃的事，家裡人都聽說了，娘娘行事需得萬分小心，萬不可信了不該信的人。」

  賢妃：「三嬸，宮裡的兩位掌事嬤嬤都是阿媛的心腹，放心，出不了什麼岔子。」

  老夫人給她撐了腰，「娘娘莫要怕了那些個牛鬼蛇神，謝家有底氣，誰要是衝撞了你，大可回擊過去，阿若領兵在外幫不了忙，你就去找十六衛的左玄將軍。」

  柳氏壓了壓聲音道：「負責看守春熙宮的侍衛，都是左將軍的親信，娘娘在宮裡遇到了難事，就讓丫鬟去給侍衛遞話，我們在外面都會想辦法替娘娘解決。」

  賢妃沒想到家裡人已然為她做好了這般周全的打算，「阿媛知道了。」

  老夫人感慨了一句，「都是好孩子，都得好好的。」

  賢妃提聲問道：「三嬸，阿若什麼時候回來？」

  柳氏一聽別人提到她，就對她想念得很，「當初說好了，剿完閩西的匪徒後便回來，如今抗倭都成功了，她還沒回來。」

  「這脫韁的野馬放出去，你還想著她早點回來？」

  老夫人覺得她歸來的日子遙遙無期，「皇上若是有意拿下川渝軍，阿若怕是一年半載都回不來。」

  這話說得柳氏心頭一陣酸澀，「阿若這孩子也是的，出去了就不知道想娘，也不知道回來看一看我。」

  「就這一次，」老夫人允諾她道，「她這次玩瘋了回來，我就再也不讓她出去了，就擱你身邊待著，好好地做閨閣里的掌家娘子。」

  賢妃聽出了老夫人要把阿若嫁出去的決心，只怕是以她的性子，多半是不肯。

  *****

  董方卓的馬船第一次駛出閩海，便全都沉入了海底，這一趟遠行，他直接損失了川渝軍三千餘人。

  消息傳來，謝蘭若和老薛頭振奮不已，唯獨李元緒凝著一張臉，思慮頗深地看著他倆狂歡。

  謝蘭若：「我們不費一兵一卒，就幹掉了川渝軍三千餘人，你看我們那是什麼眼神？」

  李元緒只覺得當下之事有些棘手，「董方卓損失慘重，你覺得他會就此放過我們？」

  謝蘭若直言道：「難不成他要造反打過來？」

  「他要造反，也是被你逼反的。」

  李元緒將這個罪名扣到了謝蘭若的頭上，她屬實冤屈得厲害，「董方卓遲早會反，我只是刺激了他一下而已，這事和我八竿子打不著邊。」

  老薛頭不以為然，「就是你逼他造反的又怎樣，他殺過來，你把他打回去不就行了。」

  「師父，你也太看得起我了，十萬川渝軍殺過來，弄死我跟碾碎一隻螞蟻那麼簡單。」

  老薛頭一聽到十萬川渝軍，當即正了臉色，「董方卓若是造反，必定會包圍閩西，將戍衛營和烏山軍剿殺乾淨，你接下來有何打算？」

  李元緒布局深遠地道：「先跳出這個包圍圈。」

  謝蘭若：「閩西被崇山峻岭圍困在中間，你要怎麼跳出去？」

  他眼神明快地笑了起來，「走水路。」

  董方卓沒船，而烏山軍已然訓練成了一支強悍的水師，以己之長，攻彼之短，這一招堪稱精絕。

  「戍衛營和烏山軍是抵禦川渝軍的第一道防線，不但不能退，還得迎難而上，再硬的骨頭都得啃下來。」

  李元緒約莫算了一下，「我們手上還有八十來艘船，載船載糧的話，只能勉強裝下戍衛營和烏山軍的將士，州府的衙役必須留下來。」

  這些衙役從剿匪開始就跟著謝蘭若，不畏生死，抗倭時更是沖在最前面，他們不單是當差的小吏，更是軍營里的將士。

  如今讓她把這些衙役留在閩西，叫她如何割捨？

  李元緒：「董方卓不會將閩西的衙役怎麼樣，反倒是留下的這些人，會成為我們的眼線。」

  老薛頭也勸她顧全大局，「又不是不回來，到時候裡應外合，還能將川渝軍殺個片甲不留。」

  「我沒說不讓留人，」謝蘭若挑了話道，「誰提的主意，誰去和閩西的衙役說。」

  「你身為閩西的大都督，這事你不說，你找誰替你說去？」

  李元緒看向了老薛頭，「難不成讓你師父去？」

  老薛頭怎麼可能去攬這種活，「我就一小小的騎尉，你讓我出面去說這個事，沒得那些衙役會認為謝大都督瞧不起他們。」

  這倆人一唱一和，讓謝蘭若不得不領了這份差事，「李元緒，你打算何時上船？」

  「川渝軍何時動手，我們就何時上船。」

  她忍不住追問道：「這事快了麼？」

  他篤定道：「三日之內，川渝軍必有動作，勸你明日趕個大早，把這件事給衙役說了，不要拖到臨走時再提，那些衙役會以為你拋棄了他們，打從心底里恨死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