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驚險避過

  薑還是老的辣，老薛頭的話句句在理。

  十艘沙船借著西風駛入深海，若是能將倭寇的馬船全部引出去最好，若是不能，剩下的船隻卸糧後也能退回川渝境內。

  沒時間耽擱了。

  謝蘭若叫來所有人，圍聚在沙盤前部署撤離路線。

  老薛頭劃分出三條路線，十艘船兵分三路，其中兩路饒過近岸的兩座島嶼，折返回來，甩掉身後的倭寇馬船後，便可順水駛回閩西的地界。

  最後一路行至最遠，要繞到閩海深處的山島上，將大部分倭寇引出去，那片水域遍布了暗礁，渦流湍急，行船極其兇險。

  謝蘭若和老薛頭認領了最後一條路線，鄭瘸腿和周大嗓門各自領了另外兩條路線。

  剩下的二十艘船先行撤離。

  遠處的倭寇馬船衝破濃霧，出現在近海時，老薛頭掉轉了船舵，吆喝著士兵們升帆，領著三艘沙船，借著西風，率先駛入了深海。

  請記住𝐛𝐚𝐧𝐱𝐢𝐚𝐛𝐚.𝐜𝐨𝐦網站，觀看最快的章節更新

  鄭瘸腿和周大嗓門兵分兩路，各領著兩艘沙船，向著左右反方向的兩座島嶼駛去。

  謝蘭若上到甲板，海風吹得她雙眼脹澀，她眯縫著眼看過去，倭寇的十艘馬船，兵分三路，全都被他們引了出來。

  她進入船艙，替老薛頭掌了船舵，讓他好生歇會兒。

  「師父，我們身後跟了四艘倭寇的馬船。」

  老薛頭回頭看去，三艘沙船緊隨而上，而追出來的倭寇船隻，速度明顯慢了下來，「他們知道被耍了。」

  之所以慢下來，是在猶豫往回追，還是繼續跟上。

  謝蘭若斷然道：「回去定然追不上了，他們一定會跟上來。」

  老薛頭伸手出艙外，再一次感受著風向，「風又變了。」

  謝蘭若聞言看了過去。

  「西北風。」

  「那我們還能不能經過礁島，繞道回去？」

  老薛頭見遠海深成了水墨色，與暮色融為了一體，他在零星的光亮里，說出了一番意味深長的話：

  「船隻經過西陵峽時十有八沉，不是掌舵的船夫不行，是他們沒有順勢而為。」

  「升帆借風，漲水借浪，我們又不是非得去礁島不可，只要擺脫了倭寇的追船就行。」

  「若是逆風而行的話，用不著到礁島，這一兩百號人光是划槳，這手都得廢掉。」

  謝蘭若顧慮道：「師父，跟著西北風往回走，和倭寇的馬船撞個正著怎麼辦？」

  老薛頭目光悠悠地看著她，末了笑道：「當年跟隨謝老將軍出生入死的兄弟們，就我和鄭瘸腿、周大嗓門三個獨活了下來，你師父還是有點過人之處的。」

  這話真的不是吹噓。

  他命四艘船放下鐵索，交互相連，而後熄滅了沙船上的燈火，借著濃黑的夜色，消失在了深海里，

  而倭寇馬船亮起的漁燈，就成了他行船方向的指引。

  四艘沙船在倭寇的眼皮底下，順著西北風掉轉了船頭，又在老薛頭的指揮下，向同一方向揚起了風帆，從側面海域往回駛去。

  濃黑的夜色遮掩下一切輪廓。

  最近的時候，他們離倭寇的馬船恰好隔著一盞漁燈探照不到的距離，所有的士兵都收了漿，沒人出聲，四艘船像極了海上的幽靈，在閩海上飄蕩。

  借道而過時，所有人都壓抑著重生的喜悅，使足了勁地往水裡划槳，等到倭寇聽聞水聲異響，掉轉船頭追過來時，早已被遠遠地甩在了身後。

  謝蘭若拿出火摺子，掌上了漁燈，「師父，從前覺得你吹牛皮，經此一事後，你就是天神下凡的人物，在我這時時刻刻都得供著。」

  老薛頭爽聲大笑道：「這算什麼事，往後有得你好好地學。」

  「不過話說回來，你要是見過戰場上的李元緒，他那詭計層出不窮，就你這沒出息的樣兒，估計都得跪地拜佛了。」

  謝蘭若將信將疑，「你別唬弄我。」

  老薛頭坐在長凳上，低頭問著她，「剛船和倭寇交錯而過時，你怕不怕？」

  「怕歸怕，不過我的手已經搭在了玄青劍上。」

  「莫怕，」老薛頭難得語重心長地告訴她，「以後你獨當一面的險境多的是，先讓自己靜下來，順勢而為，不要放棄生還的可能，再在行動中尋求轉機。」

  他朝她交代道，「我就是這麼活下來的。」

  謝蘭若不知為何，忽然覺得老薛頭一下子變老了。

  士兵闖進船艙，躬身下拜道：「謝將軍，前方有漁火。」

  謝蘭若出到甲板，向海岸的方向看去，「師父，有三艘船駛了過來。」

  老薛頭：「這個時辰出現的船隻，只能是追擊鄭瘸腿的那三艘馬船，倭寇追不上人，折返回來了。」

  這既是一個振奮的消息，又是一個悲哀的事實，他們被前後夾擊，這下插翅都難逃了。

  謝蘭若想到鄭瘸腿繞過的那座島嶼就在眼前，「當下只能繞過小島，看能不能甩開倭寇的馬船，逃回閩西的地界。」

  「我們從旁側的島嶼繞過去，這前後的倭寇一碰面，就知道我們在幹什麼。」

  老薛頭難聲道：「鄭瘸腿耍了他們一次，他們不可能再上一次當，這回定會繞著島嶼前後包抄，把我們堵死。」

  謝蘭若跟著他的思路走，「那就只能找個避風口，在小島上躲過去，等倭寇的船繞走了，再找機會逃出去。」

  眼下難就難在，如何在這島嶼上找個避風口躲過去。

  四艘船在深海里漂流，向著最近的島嶼划過去。

  老薛頭舉著一盞漁燈，極目眺望著這小島的山勢，他在找隱蔽的地方，好將四艘船分開藏起來。

  謝蘭若眼尖地瞅見了一處濕林，指著入海的一處溪水道，「師父，那裡有水。」

  老薛頭看見了那處林子，回頭望見倭寇的漁火緊迫地追了上來，他吩咐下去，「進到溪水深處，靠近濕林隱蔽起來。」

  士兵們將船划進溪水裡，漁燈熄滅後，四艘船藏入了重重暗影里。

  須臾後，倭寇的馬船從遠海繞過島嶼，從面前的水域經過，船上燈火輝明，漁燈往島嶼的密林里照去，看見的是重重黑影。

  而後，倭寇的馬船輕漂掠過。

  躲藏在暗影里的人這才鬆了一口氣，這下全都活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