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燒村

  金龍寨的大堂里。

  探信回來的匪徒跪地稟道：「大當家，事情不好了，小的探聽得知，烏山寨的裴軼被招安了，要帶著兩萬匪徒投奔戍衛營！」

  刀冉坐在牛皮獸椅上，跳腳地站了起來，「這裴軼簡直是山匪里的恥辱！」

  「他平日裡裝腔作勢，看不慣我們小偷小摸，不屑與我們來往，結果官兵殺過來，他第一個認慫，居然做出了招安這種辱沒門風的事情！」

  黑七看向了虎皮獸椅上的三塔，「難怪當初三哥勸他下山合力圍剿官兵，他死活不肯，原來早就給自己留了一條後路。」

  三塔陰沉著臉，一邊斷眉讓他看起來異常兇殘，「你從哪打探來的消息？」

  那個被問話的匪徒沉聲應道，「這事在縣城裡早就傳開了，小的還去問了蹲守烏山寨的那個兄弟，他親眼看見裴軼下山，去了酈水江畔的胥華亭，和謝蘭若見了一面。」

  刀冉滿嘴髒話地罵了起來，操起椅子就往地上砸，「裴軼這個走狗，搭上了謝蘭若這個瘟神，湊一塊兒正好，老子一把長槍就捅死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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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滾——！」

  三塔將一盞茶水砸到了他腳下，狠聲罵道。

  刀冉如今寄人籬下，哪還耍得起威風，當即軟了聲求道：「三叔，我這不是看那倆人不順眼，想替三叔出口氣嗎？」

  「就你這窩裡橫，只會在寨子裡叫囂的人，出去半點能耐都沒有，讓人打得屁滾尿流的，還有臉替我出頭？」

  三塔指著他罵道：「禍害完了隆中寨，又跑到我這裡來蹦躂，你個倒霉蛋的，給老子滾，看你一眼老子都嫌晦氣！」

  黑七朝外擺手，趕了刀冉出去，無力說著，「你這侄子空有一身武力，沒個腦子，可惜了隆中寨，一夜之間就讓人給端沒了。」

  「這個廢物！扔下手裡的弟兄不管，自己逃回來算什麼本事，還不如當場死在那裡，我還敬他是一條好漢！」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人活著，總會等到翻盤的那一天。」

  黑七知道他說的是氣話，勸了兩句後，說起了正事，「三哥，裴軼要是和謝蘭若聯手，咱們在人頭上就吃了虧，眼下該怎麼辦？」

  三塔壓著一雙橫眉，眼神陰鷙地盯著屋外的林子道，「和謝蘭若這種出身將門，一身正氣的人斗，玩的就是心狠手辣。」

  黑七眉心一跳，「三哥打算怎麼做？」

  三塔咬了牙，轉頭看著他道：「我要讓她知道什麼是燒殺搶掠無惡不作，敢得罪金龍寨，她就要到地獄裡走一遭，扒下一層皮不可！」

  *****

  周敘言近來忙得腳不沾地。

  自打在各村設置哨點，採取聯動機制防範匪徒進村後，他作為小郎信使的隊正，負責調度埋伏在各村村口的小郎，務必做到速報速達，在第一時間將匪徒進村的消息傳回衙門。

  這是他爭取來的差事，別提幹得有多帶勁了。

  他天沒亮就出門，揣著一天的乾糧上山下戶，安排好各村村口埋伏的小郎，然後琢磨著怎樣以最短的線路、最快的速度傳回信報，往往一折騰就是一整天。

  這一日天都黑透了，按照慣例，匪徒夜裡不進村，他打算召集了小郎收隊回去。

  「隊正，有情況！」前坡草叢裡埋伏的一個小郎急道。

  周敘言從草叢裡探了一雙眼出去，看見遠處山坳里透出星星點點的火光，他一眼就看出來那些人是匪徒，當即命了手下的小郎道：「報！」

  小郎扯動著草叢裡潛藏的一根麻線，一直彈撥個不停，遠在兩個山頭外的小郎接收到信號，晃著手裡的銅鼓「啷噹」響，一直將聲音傳到小路上，等在路邊的小郎聽到響聲，拔腿就往縣衙衝去。

  匪徒策馬從山道上經過，埋伏的小郎全都隱在草叢中，直到他們揚塵走遠，周敘言才領著山頭裡的小郎走出來，往村子的方向看過去。

  他喃喃出聲，「不對勁。」

  身邊的小郎仰臉就問了，「隊正，怎麼不對了？」

  「路過的匪徒怎麼這麼少，方才遠遠看過去，他們的人明明一眼看不到頭的！他們何時進村這麼趕過，剛剛那馬兒可是一下就跑沒了影！」

  很快，聚在一起的小郎們就發現，村子裡火光漫天，火勢如蜿蜒的游龍，從村頭燃燒到村尾。

  「他們放火燒村了！」

  「我阿奶阿娘還在茅屋裡，我要回去救他們！」

  周敘言見那個小郎踉蹌地跑出去，忙喊了周邊的小郎道：「按住他，匪徒還沒走，不能讓他回去送死！」

  幾個小郎立即撲倒了那孩子，死死地按住了他的手腳，不許他動彈。

  「隊正，你看那邊山嶺的上空，怎麼也是一片紅澄澄的。」

  周敘言衝上山頭，放眼望去，周圍的村落全都騰起了一片紅光，他攢緊了小小的拳頭，從未如此恨過，這次匪徒進村，不是來劫掠錢財，而是來燒村殺人的！

  身邊的小郎哭聲震天，都嚷嚷著要回去救火救人。

  周敘言喝了他們一聲，「一個都不許回去！」

  「村口離村子這麼遠，等你們趕回去茅屋都燒沒了，還會遇到從村里出來的匪徒，他們不會留你們活口的！」

  有小郎哭聲高亢地喊道：「那我阿爺怎麼辦，就這麼讓他被大火活活地燒死？」

  周敘言板起了小臉，「趕去的衙役會救人，他們能救一個定然會救一個。」

  他迫使自己冷靜下來，「我們不能過去添亂！眼下能做的，就是給戍衛營報信，讓他們堵在岔路口，讓這些進村燒殺的匪徒們，一個個有去無回！」

  小郎們看著眼前的隊正，擦掉了臉上的眼淚，嚷嚷著叫道：

  「我們要報仇！」

  「他們燒了村裡的房子，我要他們血債血償！」

  「我要替我阿爺狠狠地教訓這幫匪徒！」

  周敘言當即喊話道：「能跑的全都跟上，抄近道往戍衛營趕，一定要趕在匪徒逃出去之前，攔住他們的去路。」

  一群小郎齊聲喊「是」，他們衝下山頭，在火光映天的黑夜裡，向風一樣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