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跪罰(上)
2024-09-01 01:38:25
作者: 焦糖橘
這事行差踏錯一步,便會將謝蘭若推入萬劫不復之地。
李元緒坐在顛簸的馬車裡,和謝伯淵商議道:「眼下不急著進宮,要先去一趟國公府,再順道拜訪一下左玄將軍。」
謝伯淵問他,「為何?」
「董方卓一旦咬死了謝監門是故意殺人,這事就翻不了案,但若是失手殺人呢?」
李元緒思量地說,「只要殷小公爺肯幫忙,而禁軍又是我們的人,這事就不難辦了。」
謝伯淵一下領悟了他的深意,「事不宜遲,李將軍去拜訪殷小公爺,我去找左玄將軍,咱們分頭行動,你且將細項說與我聽便可。「
李元緒便把對策細細地說與他聽。
宣政殿裡,嚴敏、董方卓、方正堯恭候在側,殷軾、李元緒和謝伯淵前後腳剛到,雙方便爭執起來,一時間吵得不可開交。
宣景帝眼裡布滿了血絲,他靠坐在龍椅上,滿臉厲色地聽著他們在那裡扯來扯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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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正堯一口咬定謝蘭若是存心報復,「當著禁衛軍和刑部官員的面,她就敢提劍殺人,如此猖狂,當朝廷律法何在,當皇宮威嚴何在?」
「是沈均宜搶奪玄青劍、攻擊謝監門在先,若不是謝監門反應敏捷,一劍封喉地要了他的命,那麼慘死在劍下的就是謝監門了。」李元緒狡辯道。
董方卓厲聲斥責道,「荒謬!沈均宜淪為階下囚,人為刀俎,他為魚肉,為何還會不要命地去搶奪玄青劍?」
「聽董大人這意思,好像沈均宜去了刑部大牢就能活下來一樣。」
「你莫要信口胡說。」
李元緒諷道:「既是如此,沈均宜就該知道身後無人保他,一旦查出他是細作,他也難逃一死,與其這樣,還不如將謝監門拉過去墊背,死一個算一個。」
方正堯:「當時我在場,根本沒看見沈均宜動手。」
李元緒頂了他一句,「當時我也在場,分明就是沈均宜先動的手。」
宣景帝宣召了當時的禁衛軍和刑部衙役進殿,禁衛軍一口咬定是沈均宜搶奪玄青劍在先,刑部衙役卻認定謝蘭若蓄意殺人,故意而為之。
去問嚴敏時,他直言自個兒老眼昏花,又走在最後面,當時看不真切。
就在雙方爭論不休時,殷軾冷不丁地來一句,「皇上,當時散朝後,侍衛押解沈均宜經過謝將軍時,臣記得很清楚,是沈均宜開口讓謝將軍送他一程。」
「各部尚書、御史台的中丞也在場,想必都聽見了這句話,遣人來問便知曉了。」
嚴敏這才站出來稟道:「回皇上,老臣在場,確如殷大人所言,是沈均宜讓謝將軍送其出宮的。」
這話猶如定海神針,將掀起的海浪沉潛了下去,沈均宜有了動機,直接給這件事情定了性,至少謝蘭若不能判定為蓄意殺人。
董方卓不肯就此罷休,「沈均宜被押解出宮,雙手被縛,周圍又有禁衛軍隨同護衛,即便他搶了玄青劍,謝將軍何至於將他一劍刺死?」
「那是匈奴狼人,誰下手遲,誰就得拿命來抵,換做是董大人,怕是出手比謝監門還快。」李元緒冷然地駁斥了他的臉面。
董方卓並未被他激怒,「人沒死,一切都好說,人死了,老夫就要追究到底!」
「謝將軍死罪可免,活罪難逃,按照朝堂律例,請皇上罷黜謝將軍的官職,將其流放塞外,以儆效尤。「
方正堯雙膝跪在地上,出聲附和,「請皇上罷黜謝將軍的官職,將其流放塞外。「
宣景帝沉默如山地坐在那裡,凝了他們一眼,這才說道:「眾愛卿爭吵完了,可還有話說?」
一直靜候在邊上的謝伯淵,上前兩步,壓著瘸著的左腿跪了下去,「無論皇上如何判罰,謝家不敢有一句妄言,只求一事,臣身為人父,甘願為吾兒受罰,望皇上成全。」
「輔國大將軍患有腿疾,不必朝朕行如此大禮,平身。」
陸福海得了宣景帝的話,連同內侍官一道去扶謝伯淵,倆人架住他的胳膊,奈何他們怎麼使勁,都沒法將人拽起來。
謝伯淵怎麼能讓謝蘭若流放到塞外,他懇切道:「皇上一日不答應,臣便一日不起。」
宣景帝諸事煩心,還被人如此忤逆,他最恨的就是被人脅迫,「輔國大將軍既然想跪,就到殿外去跪,這件事議到這裡,都給我散了。」
眾人領命而去。
喬麥托人從十六衛那裡打探回消息,匆匆地往春熙宮趕去。
她一進門,賢妃便出聲問了她,「阿若如今怎樣了?」
「娘娘,莫慌。」
喬麥出聲穩住了她的心神,這才將打聽到的消息告訴她,「謝將軍暫且被關押在大理寺里,殷小公爺身為大理寺少卿,又和六小姐定有親事,他一定會對謝將軍照拂一二的。」
賢妃又緊聲追問道:「皇上那裡有什麼消息,他打算如何處置阿若?」
「聽說董大人和李大將軍剛從宣政殿裡出來,皇上大發雷霆,還……還罰了輔國大將軍在前階上跪著。」
賢妃料想事態嚴重,不然皇上也不會讓三叔跪在殿外,阿若這回怕是凶多吉少,「喬麥,把我那件披風拿過來。」
喬麥站著沒敢動,「娘娘,這麼晚了,您這是要去哪?」
「我得到宣政殿外看看,三叔的左腿落下了病根,真要跪上一夜,他這腿就廢了,以後休想再站起來。」
喬麥朝她跪下,抓著她的腿哀求道:「娘娘,奴婢求您別去,謝家犯了事,皇上正在氣頭上,您這麼過去,奴婢怕他會遷怒到娘娘身上。」
「喬麥,我先是謝家的五小姐,之後才是宮裡的娘娘,」賢妃將她從地上扶起,「無論阿若犯了什麼事,我都要護住謝氏一家老小的周全。」
喬麥哭求她說,「娘娘,皇上最忌諱的就是後宮參政,您這一去,就是犯了皇上的大忌啊。」
「我為的是家事求他,不為國事。」
賢妃從衣櫥里拿過披風,由侍女提著燈,腳步匆匆地走出了春熙宮,向著宣政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