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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驗真身

2024-09-01 01:36:42 作者: 焦糖橘

  要知道李元緒這個人恃才傲物,素日裡甚是囂張,那張嘴見人就損,連滿朝權貴都不放在眼裡,何時見他看得起誰,更何況是不假辭色地抬舉一個人。

  皇上當即給了他幾分薄面,「謝卿打算將這隻狐狸如何處置?」

  但凡是有心人,都聽出了皇上這一聲謝卿,與原先的謝翎衛截然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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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蘭若斂了心神,跪地下拜道:「微臣想將這隻紅狐獻給賢妃娘娘。」

  皇上神情一凜,淡如墨畫的眉眼陷入了深思里,他思緒卡頓了半晌,終是想起賢妃出身於將門謝家,這才把那日在朝堂上被御史紛紛彈劾的謝家嫡長孫,和眼前英姿颯爽的謝翎衛聯繫在一起。

  「為何要把紅狐獻給朕的賢妃?」

  謝蘭若深知如此行事,無疑是觸犯了皇家的禁忌,她是賢妃的「堂弟「,更是皇上的侍衛,理應恪守本分,將紅狐獻給皇上,而不是送給后妃娘娘。

  可她的五姐姐過得有多苦,沒人比她更清楚。

  祖母只知道孫女嫁進皇宮,做了后妃有多榮光,卻不知失寵的妃子被冷落在深宮裡,受太監宮女輕賤,冬日裡沒了炭火,五姐姐被凍得滿手生瘡,若非她無意間看到了那一幕,怎會知曉五姐姐過得如此艱苦?

  她不得不做些什麼,來改變賢妃娘娘的處境。

  謝蘭若跪在地上長身不起,「微臣幼時失怙,便由賢妃娘娘護著長大,猶記得七歲那年的冬天,冷得切膚徹骨,每每習字到深夜,臣都會凍得雙手僵硬,無法動彈。「

  「賢妃娘娘便拆了僅有的一件兔毛大氅,卸下領毛給臣做了一雙軟手套,之後的整個凜冬,她都待在深閨里,未曾邁出門檻半步,是以臣才要將紅狐獻給賢妃娘娘,請皇上諒解微臣的一片私心。「

  皇上聽得多少有些動容,「謝卿平身,你既是朕的臣子,也是賢妃的弟弟,拳拳之心,殷殷之情,難得你們姐弟情深,陸福海,將那身狐狸毛洗淨了,送去賢妃娘娘宮裡。」

  陸福海:「奴才遵旨。「

  謝蘭若跪拜道:「謝皇上隆恩。「

  從大帳退下後,她便速速地回了營帳。

  李元緒看著那道遠去的背影,尋思片刻後,抬腳便跟了上去。

  謝蘭若一進營帳後便關了門,肩膀上傳來陣陣灼痛,她進到帳里,扯開領袍便查看起傷勢來。

  外袍褪下,束胸半解,她身上隨處可見的擦傷瘀痕,左臂被抓出了三道血口,清理傷處時,她疼得倒吸了口涼氣,嘴裡不停地呼呼喊痛。

  「鬼哭狼嚎的,營帳外都聽見了你的慘叫聲。「

  忽如其來的戲謔聲,驚得謝蘭若趕忙攏上了外袍,她還沒來得及纏上半解的束胸,帳門便被人猛地從外推開,李元緒低頭走了進來。

  「你……你怎麼進來的?還把我的插梢給推斷了!」

  「跟著你過來的。」

  李元緒掂了掂手裡的葫蘆藥瓶,低頭掃了一眼地上的插梢,無辜道:「這麼不經推,你還有臉來怪我?」

  謝蘭若攏緊了細綾羅的窄袍領子,生怕他看出什麼名堂來,雙臂有意地擋在了胸前。

  她正要開口質問他為何要擅闖私人營帳,他倒開口數落起她來了:

  「見了鎮北大將軍也不行禮,瞪著你的一雙銅鈴眼看什麼?」

  李元緒挑了張長凳,腳踩一頭地坐了上去,「越發地沒有規矩,要不是看在你受傷的份上,我定治你的罪。」

  說教完了,他將手裡的葫蘆藥瓶放到桌上,下巴指了過去,「賞你的回血丸,一次十粒,一天服三次,保你明日就能活過來。」

  謝蘭若從最初的驚慌中鎮定下來,她故作虛弱地說著:「多謝將軍厚禮,今日換藥不便,他日定到將軍面前親自辭謝。」

  李元緒盯著她蒼白的唇色,吩咐道: 「解開窄袍,我幫你看一下傷勢。」

  「你又不是大夫,能看出什麼名堂來?」

  「區區皮外傷哪裡用得著大夫來看,我混跡於軍營這麼多年,缺胳膊斷腿兒的我都看過,治你的傷綽綽有餘。」

  謝蘭若攢著的領口不見一絲鬆動,「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將軍又是在皇上面前抬舉我,又是要親自查驗我的傷口,末將何德何能,承不起將軍的這份恩情。」

  「好處你受著,壞人全讓我當了,都是爺們,我看你一眼還能少你兩斤肉?」

  李元緒拿起葫蘆瓶走過去,凝了一眼床上的白色束胸,臉上的表情怔了怔,「這是什麼?」

  謝蘭若緊張得差點破了她的偽聲,「綁在臂上……止血的布。「

  李元緒的目光移到她臉上,而後垂落在那突兀的喉結上,所有的疑惑瞬間得解,他如釋重負地鬆了一口氣。

  他扔下葫蘆瓶,涼涼地數落了她幾句:

  「嬌氣得跟個娘們似的,屁大點傷,把自個兒纏得要死不活的。」

  「難怪把帳門鎖起來,說出去我都覺得丟人。」

  謝蘭若羞憤得酡紅了臉,恨恨難平,又不敢出聲惹惱了他,只能在仇恨的帳本上給他先記上一筆。

  李元緒轉身往外走,人都走到營帳外了,嘴上仍不忘說她:

  「堂堂七尺男兒不讓人看,還矯情地纏上這麼多麻布,有毛病。」

  謝蘭若無聲地衝著他的背影咆哮,沒事闖進別人的營帳,還非要扒拉著看人家的傷勢,他才是真正的有毛病!

  李元緒走出去很遠,才回頭看了眼那個營帳,原先活泛的心思全都沉了下去。

  先前他懷疑謝蘭若女扮男裝,一是看她的骨架精巧,又動不動就紅耳朵,這也忒不像男人了,二是將她攏在馬上時,那擁在懷裡的觸感實在是太軟了。

  一時又想到當年謝將軍將匈奴驅趕出祁連山後,謝家男郎死的死,傷的傷,謝蘭若作為將門遺孤,謝家豈會讓她是女郎?

  可他看見了那藏在高領之下的喉結,看來是他想太多了。

  李元緒兀自嘲弄地笑了笑,在蠻荒的漠北呆久了,久不接觸女人,如今他都雌雄莫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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