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陰差陽錯

  霍懷瑾神色十分平淡，幽潭般的眼眸望了過去，「你也覺得這法子好？」

  魏南稍感怪異，但仍然道：「當然好了。不是屬下覺得，而是事實如此。將軍您不覺得嗎？」

  這麼好的法子，這麼完美的效果，將軍這反應，是不是有些不大對勁？

  「真的好。」魏南再度肯定道：「可以說是一勞永逸。」

  「京城這邊贏了人心不說，還能讓南陵那邊雞飛狗跳。」他大力肯定這篇檄文的效果，「怕是南陵那邊也沒想到將軍您會率先發出檄文，這一招出其不意，當真痛快！」

  

  聽著魏南變著花樣的夸，霍懷瑾靜靜扔出一句，「南陵那邊定然想不到。便是本將，也想不到。」

  正準備再夸一通的魏南，「……」

  將軍這話什麼意思？

  「這法子，並不是本將想出來的。」霍懷瑾淡淡的補充了句。

  魏南，「……」

  他艱難開口，「屬下怎麼不知，咱們霍家軍中還有這種能人？」

  真正的聰明人，是要能提前堪破局勢的。魏南自認平日也算聰明，可搶先一步發檄文，他卻沒想起來，便是受困於自己的身份。

  正德帝畢竟是曾經的皇帝，他還沒能從君為臣綱的窠巢中跳出來，卻已經有人能給將軍提這種建議了，讓他佩服！

  見他甚是好奇，霍懷瑾的臉色更淡，「這人你也知道，並且還在柔福宮裡住著。」

  魏南的表情裂開了。

  他窮盡了心思，做夢也沒想到，能提出這個方法的高人竟然是周姝！

  作為為數不多知道周姝真實身份的人，魏南只有一個感覺，是不是瘋了！

  深吸好幾口氣才找回聲音，魏南聲音發飄，「她……她，她不是……」

  「那不是……」一連停頓了好幾下，魏南索性抹了一把臉，「將軍，她是什麼意思？」

  「你姑且可以理解為，她是善意。」霍懷瑾道，「這法子不是很有用麼？方才你還夸。」

  的確有用，也的確該夸，但一想到周姝的身份，魏南怎麼就覺得這一切都瘋了呢！

  想了許久，他把這一切歸咎為，「姓周的那些果然不是人！要不然，怎麼會逼得血親反目？」

  對了，一定是這個解釋！

  否則當天晚上紫黛姑娘怎麼會在東宮逃命？

  想到這裡，魏南也覺得這紫黛姑娘委實有幾分可憐。他便對霍懷瑾道：「將軍，紫黛姑娘的名冊已經在內務府修改好了，身份上應該看不出問題。但，紫黛姑娘這個長相，怕是瞞得住一時，也瞞不長遠。」

  「無妨。」霍懷瑾道：「不必刻意隱瞞。」

  魏南一頭霧水。

  從前他替周姝遮掩身份，是因為將軍吩咐。可這一連串的事情下來，倒有些真情實感了。

  紫黛姑娘不容易，倘若被發現真實身份是大慶公主，日後將如何在宮裡自處？

  他硬著頭皮道：「屬下以為，紫黛姑娘還有用。」

  「是有用。」霍懷瑾平淡的眼風掃過他，「你這是，替她說話？」

  魏南連忙跪下，「屬下只是隨口一說，並無他意！」

  「還真厲害。」霍懷瑾像是隨口一說，之後又道，「你且看她，何曾擔憂過自己的身份？」

  魏南心中一動，不禁恍然！想明白之後他深深羞愧，「屬下竟也被她所惑。」

  「倒也不是。」霍懷瑾唇角噙著一抹不辨意味的笑，「她的確很有幾分本事。」

  「你不必管這件事。檄文這事兒也不必聲張。」霍懷瑾抬了抬手，「下去歇息吧，得空看看魏東。」

  聽到這話，魏南心中頓時一松。

  將軍願意問起魏東，多半就是原諒他了。

  魏南恭聲道：「魏東已經知錯了，聽紫黛姑娘說胳膊也恢復的不錯。痊癒後可能會有些不靈活，但勤加練習個一年半載，應該就差不多了。」

  想到魏東在找茬之前將軍給他的差事，魏南又硬著頭皮道：「那些帖子還沒能送出去。將軍，您要宴請百官的事情……」

  前些時候，他將還在京城的文武百官列了一張名單，勾勾畫畫了一些能用的人才，將名單呈了上去。

  原本將軍打算禮賢下士，親自宴請這些人，也好請他們回來主持政務。

  但顯然，被魏東給耽擱了。

  也正是因為名帖沒送，魏東因為和紫黛的爭執耽誤了正事，所以將軍才會如此動怒。

  也是今日將軍心情好，看著有原諒魏東的意思，魏南才敢主動重提這事兒。

  「要不，屬下親自再去下一遍帖子？」他掂量著又道，「雖然這事兒被魏東當耽擱了，但不是屬下替魏東求情。眼下這個時機，倒是比之前還要更好一些。」

  眼下檄文已出，已經搶先一步贏得了民心，此時再下帖宴請，效果的確比之前更好。

  霍懷瑾垂眸看了眼輿圖，卻改了主意，「此事不急。」

  魏南不解，「可京城的大小事情，百姓政務……」

  這一大攤子的事情都沒有解決呢，如今的朝廷急缺各種人才，將軍之前不是還著急嗎？怎麼又不著急了！

  「你也道如今的時機更好一些。」霍懷瑾的神色平靜篤定，「那就再等一等。天下既亂，能者為先。與其招攬人才，不如讓他們毛遂自薦。」

  魏南眼中一亮，心悅誠服，「將軍高明。」

  從乾坤殿告退，魏南出了門。今日是個好天氣，陽光撒在身上，明亮又溫暖，一如他此刻的心情。

  雖然很累，但他還是緩步去了醫署。

  今日周姝也在醫署，青岑的情況好了許多，只是中毒日久，還需要用一些草藥拔除，另外便是來看看魏東。

  兩個人仍舊不對付，每每見到她，魏東總是要在心裡默念一番唯女子和小人難養也，然後儘量心平氣和。

  然而並沒用，每次在看到周姝，他心裡的火氣都壓不住！

  譬如現在，他看見周姝跟蜻蜓點水似的看了眼自己的傷口，然後便打算走！

  「你就這麼走了？」魏東反問。

  周姝瞧了他一眼，反問道：「不然呢？你若害怕，可以讓孫瑞來陪著你。」

  聽聽這叫什麼話！

  「誰才害怕！」魏東的火氣蹭的竄了出來，「我是說你，有沒有當大夫的樣子？你就這麼照顧病人的？就這麼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