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一毛不拔的黑心肝

  眼前的這個女人說，她想回去。

  霍懷瑾不知她的從前是什麼樣的，但正如她所言，一個人的身份來歷以及生平，一定會在她的身上留下痕跡。

  而她身上，便帶著大慶女人身上罕見的驕傲和鋒芒。

  她敢提條件敢反駁，既識時務卻也極會拿捏時機，她能精準的察覺到他的底線，也會恰到好處的給自己贏來生機。

  這樣的女人，絕不是深宅大院或者是後宮高牆養出來的女人。

  

  霍懷瑾甚至猜測，她從前的地位或許不低，甚至習慣了發號施令。

  這樣的一個人，如今卻來到了大慶，不得不處處小心。

  霍懷瑾見慣了各種各樣的人，也見過各種虛情假意或者赤膽忠心。這一刻，他相信眼前的這個女人，她是真的想離開這個地方，離開大慶，回到曾經的地方。

  一個人想回到過去，這多麼的正常。

  然而這動搖，卻也只是一瞬。再度抬眸望過去，霍懷瑾仍舊是那個任何時候都冷靜如鐵，從來都不會有半分徇私的霍大將軍。

  他的拒絕清晰乾脆：「不行。」

  「紫黛姑娘，本將已經回答過你一個問題。」霍懷瑾道：「方才的提議，姑娘不妨好好考慮。」

  說的是考慮，但這事兒還能有什麼考慮的空間？

  周姝暗暗咬牙，這男人還真是油鹽不進！

  「不叫將軍為難的問題。」周姝道：「將軍的提議，我也一定會好好考慮。」

  各退一步，好好商量行不行？

  霍懷瑾沒再說什麼。

  但沉默，本就是一種表態。

  許多的問題竄到了舌尖，周姝很想問他是不是已經知道了誰向自己下手；也想問，他知不知道如何才能讓她的魂靈重新回去。

  然而這些問題翻滾一圈，卻又被周姝咽了回去。

  這些問題，他不會回答的。

  沉默片刻，周姝輕聲開口：「將軍看到我，怎麼不吃驚？」

  他輕而易舉的就接受了這麼匪夷所思的事情，甚至還替她隱瞞！莫說這是大慶，便是現代，或許也要把她抓去切片研究。

  但霍懷瑾昨晚只是恐嚇了她一番，並沒有實際的行動。

  昨晚睡下之後，周姝越想越不對勁。今日趕上這難得的時機，把困擾了她半宿的問題問了出口。

  霍懷瑾似是有些意外她會問這個，頓了下：「紫黛姑娘很希望本將吃驚？」

  原樣把這問題拋了回去。

  然而周姝卻忽的揚唇笑了，她慢悠悠道：「霍將軍，有沒有人告訴過你，如果遇到自己不想回答又不願說謊的問題時，最好的辦法便是把這個問題再扔回去。」

  霍懷瑾不回答，便是在遮掩什麼。

  周姝一雙清眸晶亮，接著又問：「讓我猜猜，將軍是不是遇到過類似的問題？」

  只有遇到過，所以才不慌，才會對她的出現並不吃驚。

  她說完之後便望向霍懷瑾，沒有錯過他眼底瞬間蒸騰的殺意。

  然而這殺意卻轉瞬即逝，霍懷瑾冰冷轉身，玄色的衣角掃過青磚的地面，他的聲音比外面風雪更森寒：「紫黛姑娘的身體應當休息的差不多了。」

  見他拂袖而去，周姝唇邊的笑深了幾分。

  她的猜測沒有錯，霍懷瑾定然遇到過類似的事情！所以，昨晚上決定留在宮裡是對的！或許在宮裡，她能找到回去的突破口！

  若茫茫荒野中陡然望見了黎明的白線，原本就只有一線的希望粗了幾分，周姝的心情大好，步履輕快的拍了拍青岑：「走吧。」

  若是不出意料，霍懷瑾一定給她弄了一堆的差事，不把她壓榨乾誓不罷休。

  想到他臨走時候的模樣，周姝『嘖』了聲。

  越是位高權重的男人，小心眼起來越是可怕的很呢。

  天底下的黑心老闆，都是一個死德性！

  青岑還沒從剛剛看到死屍的驚懼中回過神，見自家主子一臉輕鬆，甚至頗為高興的模樣，愈發驚悚：「姑娘，你……你怎麼不怕？」

  「死人有什麼可怕的？」周姝渾不在意，「再可怕的死人也沒有活人可怕。」

  青岑被這一句話壯了膽子，強忍著恐懼把視線挪到了死屍上，一邊怕一邊給自己打氣：「姑娘能看，婢子也能看，姑娘不怕，婢子也不怕！」

  周姝本想攔著，但轉念一想，讓青岑看看也好，沒準兒還能認出來。

  然而結局毫不意外，青岑看的小臉煞白，也沒認出那死屍到底是誰。

  「快走吧。」她揪著青岑：「莫看了。你這身份，認不出也很正常。」

  她堂堂公主還任人搓圓捏扁，更何況青岑一個小丫頭。

  被周姝揪著，青岑沒敢再回頭，只是又問：「姑娘，您看出什麼來了嗎？」

  周姝點點頭，卻又搖搖頭。

  該看出來的自然看出來了，但是這宮裡能用得起一等宮女的人也不少，沒有絲毫頭緒。

  她猜霍懷瑾知道什麼，但那一毛不拔的的黑心肝壓根不肯多說一句。

  不！

  周姝猛的又想起了，霍懷瑾說了！

  剛剛他的每一句話都有用意，但唯獨有一句，沒頭沒尾的。

  那話便是：懷璧其罪。

  懷璧其罪！

  什麼璧？又是什麼罪？

  她一個不受重視的呆傻公主，除了這張臉，還有什麼值得稱道的地方？

  那麼，她的這張臉，究竟礙了誰的眼？

  又有誰，會因為她的這張臉而對她恨之入骨？

  周姝揉了揉眉心，輕嘆口氣。

  太可惜了，原主從前糊塗，能記得的事情根本沒多少，否則倒是能找到不少線索。

  她不抱希望的又問青岑：「從前在宮裡，誰最討厭我？身邊有不少一等大宮女的。」

  青岑老老實實的扳指頭：「太后，皇后娘娘，嫻貴妃，德妃，淑妃，沈嬪，宋嬪以及麗嬪、 孫嬪還有……」

  周姝叫停了青岑。

  得了，這個問題也是白問。

  宮裡頭能用得起一等宮女的人多了，這些人幾乎都討厭她。

  「我就有這麼討人嫌？」周姝甚至想問兩聲。

  而與此同時。

  鸞鳳宮裡，江玉萱抬手甩了一鞭子，指著來人的鼻子厲聲質問：「你當真看的清清楚楚，懷瑾跟著那女人一起進了永春宮！並且還單獨呆了半個時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