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一章 糖醋裡脊

  趙福成笑了一下。

  她抬頭道：「能否問一下官家，你是見到了寧宓了嗎？」

  官家緩緩地搖了搖頭。

  顯然沒預料到這一答案，趙福成怔愣了一下，茫然不解地問道：「你沒有見到寧宓，那你是怎麼……」

  官家動了動嘴唇：「是許耀祖吐口了。」

  趙福成這才恍然大悟，隨即又嗤笑了一聲：「果然我當初就不該猶豫那一下，應該讓他和他奶奶去陪我爹娘的。」

  似是很難以想像這些話出自一個六歲女童的口中，官家很疑惑地問道：「是我們太虧待你了嗎？你今年才只有六歲，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子？」

  「不，」趙福成理所應當地搖頭道，「你們當然沒有虧待我。你和母親對我已堪稱溺愛了。尤其母親，她是我見過最美麗善良、溫柔強大又具有母愛的女性，是我最捨不得放棄的存在。」

  「正是因為你們對我太好了，我日日惶恐著失去這一切，才會想竭盡所能地盡千方百計保住它。」

  「但正如同徒手握沙，將不屬於自己的東西握得越緊，失去得才會更快吧。」

  

  官家陷入了沉默。

  趙福成抬頭望著官家，心平氣和地問道：「官家，我能問你打算怎麼處理我嗎？」

  官家開口道：「臨縣許家膽敢混淆皇室血脈，罪不容誅，賜滿門抄斬。至於你，冒充皇室血脈多年，還刺殺朝廷命官，攔截朝廷往來奏章，暗害真正皇室血脈，罪孽深重，按律當……」

  「皇弟，不要……」就在官家遲疑的時候，長公主從門外撲了進來，擋在了趙福成面前，拼命啜泣著道，「不要這麼殺了福成……她畢竟喊了我六年娘親……」

  「皇姐……」

  「母親……」

  沒料到長公主會突然闖過來，官家與趙福成都騰地站了起來。

  長公主擋在了官家面前，妙目里滿是淚水，懇求般地凝視著官家，「皇弟，我知道這孩子做了許多壞事，只是她到底喊了我六年娘，求你留她一條命吧。」

  官家輕嘆了口氣道：「她害了太多的人了，縱然可以留得一條性命，也不能在留在長公主府了。」

  長公主殿下雙目含淚，扭頭看了一眼趙福成，終究沒有再求。

  官家再擺了擺手，示意內侍們入內道：「將人押入皇廟，由師太們貼身看守著，此生再不得出。」

  ——

  並不知道這些事情，蜜寶正在美滋滋地吃飯。

  為了慰藉蜜寶餓了兩頓的肚子，又為了慶祝蜜寶發現了那個大寶藏，寧程氏親自下廚做了頓好吃的。

  今天她做的是糖醋裡脊。

  肉是一大早張屠戶家媳婦子做工時帶過來的，用的是最新鮮最新嫩的裡脊肉，一看著就覺得苗正條順。

  寧程氏將裡脊肉給切成了粗條，又放入了清水中泡了小一會兒。待裡脊肉析出了血水後，她才將裡脊肉重新捏幹了水分，放入了碗裡頭。

  瞧見她的動作，寧早秋忍不住問道：「三嬸，你這樣處理是為了讓裡脊肉變得不那麼腥嗎？」

  寧早秋最近打算學廚藝，一直跟著寧程氏做飯。

  「是哩。」寧程氏很喜歡勤勞又好學的寧早秋，邊笑眯眯地用胡椒、醃、生抽將裡脊肉抓勻了，邊笑眯眯地道，「這樣把血水析出來後，裡脊肉才會香噴噴的哩。」

  寧早秋恍然大悟地哦了一聲。

  寧程氏再去取了干生粉，將一個雞蛋敲進去，再用少量的食用油抓勻了，掛在了裡脊肉上。

  這時她才吩咐了一聲：「早秋，可以把油燒熱了。」

  「誒。」早秋利落地應了一聲。

  一大鍋油被燒得噼里啪啦，寧程氏眼疾手快地將裡脊肉一根根下下去。再趁著裡脊肉條剛一變色，就迅速撈了出來控幹了油。

  將炸好的裡脊肉條抖了抖，寧程氏瞧著鍋里油溫更高了，又趁機極快地復炸了一遍。

  此時裡脊肉條已散發出濃烈的油香了。

  小饞貓蜜寶早就湊了過來，饞巴巴地嗅了嗅。

  將早已調好的糖醋汁給端了出來，用小半碗清水化開了，寧程氏笑眯眯地安慰道：「馬上就能吃了，別著急啊。」

  說著她將一碗糖醋汁倒入了鍋里，用小火熬煮成了糊狀，倒入了炸好的裡脊肉條里，不斷翻炒均勻。

  不多時一碟子糖醋裡脊就做好了。

  望著將下巴擱在了灶台上，露出狗狗眼，巴巴地望著盤子裡的蜜寶，寧程氏眼裡滿是寵溺溫和的笑，待裡脊肉稍微涼了一些後，夾了一筷子給蜜寶：「幫娘嘗嘗好不好吃。」

  唰地一下就眼睛亮了，蜜寶都顧不得糖醋裡脊還有點燙著，就一吸溜著吃了進去。

  她眼睛笑得眯成了一個月牙兒，露出了一個幸福的笑容，朝寧程氏豎起了一個大拇指：「娘親的廚藝真是越來越好了。」

  她本來就生得好看極了，一雙烏溜溜的又圓又黑的大眼睛，皮膚嫩的和一碰就碎的豆腐似的。最近在寧家吃得好睡得好，又養得更好看了三分，穿著碧綠色的袷衣與小褂，踩著一雙蹦蹦跳跳的虎頭鞋，顯得格外漂亮又有矜貴，一瞧便是被嬌養著長大的女孩。

  官家與長公主一進門時，瞧見的就是這樣的蜜寶。

  也是這一瞬間，官家明白了許耀祖的話：「草民斗膽請官家親自去瞧一眼，只一眼，官家自然就能知道福成郡主為什麼要針對她了。」

  兩人同時怔愣在了原地。

  望著忽然闖進來的官家與長公主與他們身後一群侍從，蜜寶有一些遲疑地道：「你們是誰？怎麼到我家裡來了？」

  內侍膝蓋一軟就要下跪道：「恭迎郡主殿……」

  官家一伸摺扇，攔住了他。

  他蹲在了蜜寶面前，指著蜜寶手裡的裡脊肉條道：「我們是來你們家裡作客的客人，想吃你手裡的裡脊肉條，可以嗎？」

  砸吧了一下嘴巴，蜜寶扭頭喊道：「娘，家裡來客人了。」

  從親眼見到蜜寶那一刻起，長公主的目光就黏在蜜寶身上挪不開了。此刻聽見蜜寶清脆地喊出了一個『娘』，她的眼淚更是登時簇簇地往下落。

  大概是血脈連心，這一刻蜜寶感受到長公主的悲傷。

  但並不明白這一股悲傷從何而來，她遲疑地遞出了一個乾淨的帕子：「……這位漂亮姨姨，你要不要擦一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