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你怕什麼
2024-09-03 17:15:34
作者: 司西
穆霏哭得情真意切、慘慘戚戚。
隔著手機屏幕,孟遲都能想像出她涕淚橫流的模樣。
突然的,這往日讓孟遲每每低頭退讓的眼淚,讓孟遲感覺到疲憊。
「別哭了!」
不耐煩的呵斥把穆霏嚇得什麼聲兒都沒了。
甚至,她連開口的勇氣都沒有了。
孟遲突然的轉變,讓她有不好的預感,可她卻不敢開口問他是不是已經恢復了記憶。
意識到自己的語氣可能嚇到了穆霏,孟遲還是主動將聲音放低。
「今天發生的事,我會查清楚。」
「你是不是說了什麼,做了什麼,我也會查清楚。」
「從現在起,不要再打電話給我,免得謝亭瞳不舒服。」
說完,不等穆霏回復,孟遲便匆匆掛斷了電話。
他走近病房,透過門上的玻璃,能清楚地看到謝亭瞳蒼白的臉色和倦容。
可她的眼神兒卻依舊堅定,好似那場鬧劇並沒有帶給她太大的影響。
但孟遲曾幾次目睹謝亭瞳的哭泣,他知道謝亭瞳的表現並不是真的。
她總是擅長隱忍和善意的謊言。
回想起謝亭瞳哭泣的模樣,孟遲才察覺出些不一樣來。
謝亭瞳總是在眼淚出來前,就高昂起頭試圖把眼淚憋回去。
好像這樣就可以掩蓋她骨子裡的軟弱。
哪怕眼淚決堤到了無法控制的地步,她也只是習慣性把眼淚快速地擦去或把頭埋下去。
嚎啕大哭只會是在她最崩潰的時候,可即使到了號啕大哭的地步,也帶著幾分隱忍和克制。
謝亭瞳是真的不願意讓別人看到她的眼淚。
孟遲禁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氣。
涼氣入喉,又順著氣管流進身體,卻依舊沒壓住在他心底叫囂的悔恨。
悔恨總是酸澀難耐。
特別是當悔恨融進血液,從左心房流入左心室,再泵入主動脈,隨後就順著滾燙在全身循環。
最後,它還是會回到心臟。
悔恨折磨的孟遲麻木,可謝亭瞳未必肯給他機會懺悔。
不過有一點孟遲倒是說得不錯。
相比穆霂和穆霏把眼淚當作表演和武器,在謝亭瞳眼裡,眼淚更像是堅強的叛徒。
輕而易舉出賣她最不想讓人看到的弱點。
軟弱雖然會換來同情和憐憫,可謝亭瞳最不想要的就是同情和憐憫。
這也讓她看起來像是一個搖尾乞憐者。
而乞討是用尊嚴強勢綁架別人的良心,除了帶給別人麻煩,並換不回來多大的好處。
察覺到孟遲的目光,謝亭瞳突然抬起了頭。
可也只是匆匆一瞥,便移開了視線。
如此敷衍的態度,讓孟遲忍不住握緊了手機。
而被他掛了電話的穆霏,這會兒正呆呆地守著手機驚慌失措。
孟遲說會查清楚宋珍這麼做的緣由。
可這怎麼能查呢!
宋珍是為了穆霂去的,孟遲調查宋珍,就等於會挖出來穆霂。
而穆霂背後的人就是孟知意。
如果孟遲查到孟知意和他所做的事,自己早晚要暴露。
到時候別說她了,整個穆家真的會不存在。
她也一定會粉身碎骨。
所以,她必須阻止孟遲。
不能讓他去查,就算查也不能讓他查到穆霂。
穆霂就是這件事的最大死穴,天王老子也救不了的。
可她該怎麼做才能阻止孟遲去查呢?
哭訴和哀求顯然已經行不通了,從電話里她已經聽出了孟遲話里話外的不信任了。
慌慌張張間穆霏只能想到孟知意。
現在,能從這件事兒摘出去的只有孟知意。
她解鎖了手機,用緊張的發抖的手撥通了孟知意的電話。
可孟知意看見,卻沒有接。
坐在他身邊的男人有些困惑:「孟哥,不接嗎?」
吧嗒——
孟知意隨意地點了一根煙。
「不用,有些不聽話的人,就該長長記性。」
「什麼事都來找我擦屁股,這樣的人不如就直接捨棄。」
那人聽了他的話,也不再說話了,只是站起身。
「派出所那邊我去看一下?」
他說的是宋珍。
孟知意點點頭:「你看著辦吧。」
那人得了孟知意的肯定,轉身離開了。
而孟知意則緩緩把後背靠在沙發上,望著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什麼。
直到抽了一根煙,他才起身上了樓。
此刻已是暮色四合。
孟知意在樓上洗了澡、換了身衣服才拿上車鑰匙直奔醫院。
醫院的病房裡,韓綺已經離開了,陪著謝亭瞳的是孟遲。
「今天,她來找你幹什麼?」
謝亭瞳睜開微眯著的眼睛看了孟遲一眼,搖了搖頭。
「不知道。」
不知道還是不想說?
孟遲皺了皺眉。
「那她說了什麼?」
謝亭瞳的反應慢了半拍,猶豫半晌還是搖了搖頭。
宋珍說讓她離孟知意遠一點。
雖然不知道她為什麼這樣說,又或者是不是說錯了。
總之孟知意是她和孟遲之間的倒刺兒,不能輕易提及、碰觸。
萬一刺痛了孟遲,誰知道他又要發什麼瘋。
「不說?」
「為什麼不說?你怕什麼?」
孟遲有些著急,可又不敢逼得太緊。
「怕麻煩。」
這倒也是謝亭瞳的真實想法。
「這怎麼會是麻煩?」孟遲有些氣悶,「你現在是被欺負了,你什麼都不說,我怎麼替你討回公道!」
從孟遲嘴裡說出公道二字,真的挺搞笑的。
但謝亭瞳已經沒有力氣,也不想和孟遲爭什麼了。
她可不會相信,孟遲會因為她,把自己亡妻的親媽送進去。
現在做這些,說不準就是怕她揪著不放,故意做給她看的。
「睜開眼睛,說話!」
眼見著謝亭瞳又閉上了眼睛,孟遲更氣悶了。
這是多不願意見到他?
「我困了。」
這話一聽就是敷衍,謝亭瞳下午由韓綺陪著睡了好長一覺,這會兒晚飯還沒吃呢。
餓著肚子怎麼會困呢。
無非就是不想見他、理他。
孟遲的犟脾氣也瞬間上來了。
他起身濕了一個溫水帕子,然後彎腰俯身給謝亭瞳擦臉。
謝亭瞳冷不丁碑被孟遲來了這麼一出,驚得睜大了眼。
「你幹什麼?」
孟遲也不說話,只控訴地看著謝亭瞳清明的眼睛。
謝亭瞳則被他這個眼神弄愣了。
觸及他眼裡的委屈的一瞬間,謝亭瞳險些以為孟遲恢復了所有的記憶。
兩個人,就這樣你看我,我看你。
視線很快就交織在了一起。
孟遲有些意動,這樣的姿勢讓他很熟悉,他猜想過去他一定經常這麼做。
身隨心動,終於他緩緩低下了頭。
在謝亭瞳的注視下,不斷和她貼合得更近。
可就在兩人的嘴唇即將相觸的剎那,謝亭瞳從恍惚中醒了過來。
她把頭偏向一邊,又伸出手來抵在孟遲的胸膛。
「別!」
孟遲的唇就這麼擦過謝亭瞳的臉頰,落在了她的頭髮上。
謝亭瞳用的洗髮水裡應該有柑橘的成分,聞起來有股青澀、味苦卻不失甘甜的味道。
這味道勾勾纏纏讓孟遲不想起來。
「孟遲!」
謝亭瞳的聲音裡帶了幾許惱怒。
孟遲不情願,但還是把頭抬了起來。
謝亭瞳依舊把頭偏向一邊,不去看他。
「怕我?」
孟遲坐回座位,言語間都是若無其事。
謝亭瞳沒有回答,只坐直身子。
「孟總,我真的想休息了。」
這是趕他走?
孟遲也直接拒絕。
「我說了,今晚我給你守夜。」
「如果打針才需要守夜,我只是住院觀察,不需要打針。」
言下之意,也不要你守夜。
「聽說穆小姐比我嚴重,她小腿骨折離不開人照顧。」
「孟總在我這裡一天了,回去之後好交代嗎?」
孟遲挑眉:「你吃醋了?」
「並沒有!」謝亭瞳翻了個白眼,「只是提醒孟總不要忘了該照顧的人。」
孟遲這下不說話了。
他清楚,只要他們兩個人之間扯上穆霏,什麼都是多說多錯。
可他就是不想離開。
「好啊,你告訴我今天早上到底發生了什麼,我就走。」
「孟總不如去問問你的好妹妹,打算怎麼讓我離你遠一點?」
「或者,孟總如果明天有時間,咱們去一趟民政局?」
這算是明說了,宋珍找她是為了穆霏。
孟遲不知道謝亭瞳說了謊,因為誰也不會想到,宋珍找她是因為孟知意。
所有人都默認,宋珍找謝亭瞳就是為了穆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