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0.蕭暻的煩惱

2024-08-31 23:04:05 作者: 七塵妖妖

  皇城裡不會因為誰的消失,而激起多大的浪花,宮人們為不久後張太后的六十壽辰忙碌起來,就算經過長信殿,沒人會去念起曾經那個受了一生恩寵的淑妃。

  站在攏都城的大街上,顧昭望著來來往往的行人里,已經不見了那些暗處的影子。

  一旁的羅瑩瑩望著遠處離去的馬車,眼裡都是不舍,顧逞牽著自己的小妻子輕聲安慰著。

  「岳父岳母只是回祖籍養老,你日後若想念他們,我帶你回去見他們,你莫要不舍可好?」

  羅瑩瑩眨去眸間淚光,點著頭,可她不太明白自家父親志在朝野,努力這麼些年,為何突然之間會辭官回鄉,她問道同來送行的羅凜。

  

  羅凜看似輕淡道:「審時度勢之下,這是最好的選擇。」

  原來在顧昭問過羅凜後,羅凜回去想了很久,知道蕭崇始終賊心不死,現下攏都城暗裡危機四伏起來,皇帝蕭暻即便知道蕭崇的不安分,也是優柔處事,遲遲沒有動作。

  而作為當時最堅定的端王黨派老元首的羅仲志,在這麼久來未見到皇帝對他扶持的讚賞和加封,又深曉張太后總過問朝堂中事,心下本就生出些怨言。

  在父子倆好好一番深聊中,羅仲志也是看清了如今朝堂上後宮參政,也並非是他所期待的模樣,思前想後顧慮到羅家整族的安危,忌憚於蕭崇這個人的手段,到底還是放棄了一生的功名利祿,在政治關係緊張的前夕,逃出了這座皇城。

  羅凜仍舊任著他的書院助理,左不過那是個無關緊要的職位,只要羅仲志不在朝為官,鍾琪就算為了上位,也沒有非要害羅家的理由。

  又得顧昭的提醒,羅凜將書院的那幫學生看的緊,免得生出像前世一樣的禍端,羅凜也好,羅家也罷,就自然不會再像前世一樣,以文字獄為題,落得個全族覆滅的悲慘下場。

  蕭暻和蕭崇兄弟間的對峙,顧昭不太清楚。

  但再一次被洛驚華邀入宮時,見到顧昭的蕭暻倒是問了她一些話。

  蕭暻走後,洛驚華也沒有多問,關於蕭暻和她兩人單獨的談話。

  她總是那樣事不關己,淡淡地說道:「本宮實則敬佩羅家能在這個時候急流勇退,不貪圖更多的名祿。」

  與洛驚華相處多回下來,顧昭多少了解這人的心思,明明心裡有著羅凜,但又為了洛家整族的興盛,事事都受命於人,只能藏著自己的心思。

  又聽她卻是道著:「不過離開這裡也好,雖說天子腳下能得以天子庇護,但天子哪能庇護到每一個臣民,離得遠了,關上門來,在自家的院子裡過日子,只會更安逸。」

  顧昭從洛驚華的話里聽出一二,她知其對蕭氏兄弟的對峙,也有所警覺了,許是從洛家又或者是從其他哪裡得知。

  方才,蕭暻的話還在她的耳邊盤旋。

  「一個月後就是太后的壽辰,現遇上南中城那突發蝗蟲肆虐,朝廷上下都已經忙亂成一團。」

  顧昭聞言時,是訝異的,怪不得這兩日顧之淵早出晚歸,總見不到人影。

  回想前世這個時候,她仍活著,是沒有聽說過南中,又或者哪裡生了蟲害的。

  蟲害聽起來沒有瘟疫來的直接要人命,但是比起疫情能用封城有效控制住,蟲害的防治就更為的艱難。

  她以為蕭暻與她談話,是煩惱防蟲治害,卻聽他又道:「先有寡人登位不久時,地方生了水災被掩瞞不報,導致百姓深受瘟疫之中,現遇蟲害,又加外患來擾,寡人總會不禁的憂慮起來……」

  是啊!

  古往今來,災害瘟疫所書寫的絕非是可有可無的一筆,它伴隨著無數的榮辱興衰,決定著一個朝代的走向。

  蕭暻本就優柔的性子,怎麼會不憂愁這來的不正的皇位。

  如今攏都城內的情況,他又豈會不知。

  就算久居宮內,攏都城裡也有蕭暻自己的眼線,旁人都能發現的,他當然也察覺到了,蕭崇派人四下盯著大臣們的門口。

  對於蕭崇帶來的威脅,張太后和蕭暻肯定想過要治,但是蕭崇這人又乖僻的狠。

  哪怕後面蕭暻復了他掌管大理寺的職,想讓洛不為從中找機會陷害於他。

  但是呢,他那種人怎麼可能將自己的把柄落入蕭暻手裡,就算這個職位是他去問蕭暻要回來的,他也是去掛了個名而已,在大理寺上上下下轉了一圈,當著眾人的面,捧著洛不為,讓其仍舊代理一切。

  他們明知道蕭崇的野心,可是他們又找不到一點逆賊舉兵的蛛絲馬跡,若說以前,蕭崇還會拉著竇柯這個娘舅,從蕭崇那裡下不到手,起碼可以從竇柯那裡突破。

  但是竇柯在發現了蕭暻的心思後,頂著冒犯天子的罪責,決然的退了賜婚,算是表明了立場和態度。

  這樣宮裡的兩位主子有心治罪,也是頂多治他個玩忽職守,就連稍重一些的罪,都不能給蕭崇安上。

  在這種情境下,蕭暻看見顧昭,有過爭位時顧昭一再地出謀劃策,蕭暻一時倒是想聽聽她的分析。

  在最初,顧昭支持蕭暻不假,獻策出謀也全是真心實意。

  但隨著籠絡住穆嚴,手裡有了穆家這張牌,對於蕭氏兄弟爭搶皇位的把戲,她於自己的私心,都是不同於當時的選擇了。

  她巴不得蕭崇把這皇城攪渾,讓皇位易主,那樣後面的謀劃才能名正言順。

  蕭暻的話含在嗓子裡,再多的煩愁當然也不可能同她一個旁人說,她就裝作聽不懂,立於一旁。

  聽蕭暻又提起穆家和羅家,她垂著的眸里只有嘲諷的笑,笑他用人和不用時的區別對待。

  那一張姣容資資的臉,在這些天來難得又浮現在她的眼前。

  本是出於目的性地接近,到這一步,她不得不承認自己一顆心還是沒守住。

  她知道自己是淪陷進去了,從那翻牆的一吻,從甫洲城的夢裡,從太多的相處中。

  不過比起割斷情愛這一說,她沒到非要斷情絕愛的地步。

  她這世重來,就是為了報血海深仇,護住自己在乎的人。

  於她而言,穆嚴本身這樣一個強大的存在,依附於他,也是對她的一種庇護,何況穆嚴還是那樣重情義的人,她沒理由不把握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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