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2.不准接

  從東院裡出來，連悅曼得知自家的閨女已經回了府上，心有牽掛的她直接去了顧昭的院落里。

  

  「母親，您過來了。」

  這次去渝州又同上次前往甫洲一樣，顧昭都是趁著府上人不察覺時，悄悄溜出去的，這會再見到連悅曼，心頭多少是有些內疚。

  連悅曼寵女有度，嘴上說了兩句顧昭的不是，見著顧昭一回來還沒多歇上一兩天，就在繡她自己的嫁衣，知道女大不中留，也沒有再逮著一個勁的責怪。

  坐下後接過海棠剛倒的熱茶，她輕抿一口，抬起來臉上依舊是一副悲憫，因為張晚意的事情，再是與顧家兄妹間存在芥蒂，她的心情還是受了一些影響。

  「祖母她怎麼樣了？」顧昭不喜東院的那幾人，聽到海棠和櫻丹倆丫頭提起顧老太太，一路騎乘回來累到的她，懶得這時挪腳過去瞧瞧。

  「晚意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聽說了一些，」顧昭點頭，表情淡淡：「姑母呢，她有在祖母那院落里嗎？」

  「念慈她沒來，你祖母這陣子沒胃口，想起晚意的不幸就要落淚，整個人瘦了許多，我今日端了些肉羹過去，她也就吃了小半碗，我出來時她剛眯上眼。」

  連悅曼的善良沒有因為顧老太太的偏頗和對顧昭的不善，在這結口變得寡合，畢竟顧老太太和大房也沒到扯破臉皮的地步，既然顧老太太又回了東院，她這個做媳婦的也不能太生分了。

  「你祖母都傷心成這樣，那你姑母的心態可想而知了。」

  想起那天衙門裡的來御史府里傳話，說張晚意在租住的小屋裡沒了命，她和顧之淵慌忙趕去時，就見得一具殘屍和一具血肉模糊的胎兒躺在血泊之中。

  「唉！」這會兒那副畫面都讓她寒顫不已，「也不知是什麼樣的惡人對晚意下的手，衙門的查了幾天沒有給出一點結果，你父親親自去跑著問了，都說線索不夠。」

  「晚意從這裡出去後一直租住在外面，她懷孕的事情也沒有刻意隱瞞，想必有人得知了她這狀況，替過世的譽王做主呢吧！」

  攏都里的衙門官差不比小地方的，可都是在天子腳下當事的，辦案能力不容小窺，除非奇異怪誕，凡是人行兇總歸會留下線索，怎麼可能幾日下來得不出一點結果，那無非就是以他們查到的是不能對外說的。

  「昭昭你這話是說……」連悅曼驚訝的望著顧昭，腦中閃出的人物，讓她從顧昭的眼神里得到了確定。

  「皇家的名譽哪能容得下任何人垢污，就算晚意已經自請出府，但再怎麼樣她不貞是事實，別人提起來都會帶上皇家，母親您說這樣的人不走遠點避開，留在攏都城給皇家臉面抹黑，皇家的人能讓她存在於世上嗎？」

  兩世為人又見識過皇家心思，顧昭的想法要比宅院裡簡單的連悅曼深透。

  要說張晚意要是沒有一再的動歪心思，好好的留在譽王府里過她的小日子，也就不會落得這麼的田地，她錯在即便是譽王府里的妾室，還想著要做顧家大房的少夫人，這一切都是她一步步走下來造成的後果。

  要說顧昭也沒有料到張晚意的死，從她們母女倆出了御史府，她也沒有對這倆人過多關注，左不過是一對作死的母女，現下最多的也是唏噓。

  「那晚意和孩子的屍首再擺在仵作那裡也沒用，可伶了她年紀輕輕就這樣沒了，」連悅曼卻也是在這會忘了，曾經張晚意是如何執著地要嫁給顧逞，為了進御史府的大門，她都是使了些什麼下作的手段。

  從顧昭這裡得來的分析她不能對外說，心裡也有了數，便在顧之淵回府時，倆人就張晚意屍首要下葬的事情商量了一下。

  二天，她先去了東院裡與顧老太太說了這事，顧老太太頭疼的厲害，在任思采的攙扶下，強撐著身子，一手按著腦袋，一手擺著，帶著哭腔道：「都說人死後入土為安，這都數日之久了，是不能讓那孩子還躺在冰冷的地方，你且去吧，去和張家說，把晚意的後事好好處理了。」

  張家是戶商家小戶，骨子裡有著嚴重的男女地位之分，張晚意當時自己走進譽王府，張家就沒當回事，甚至還覺得他們這種家庭的女子，能進皇家的門可是幾世修來的福分，就算譽王去後，張家人也從沒在意過張晚意的處境。

  如今遇上不幸的更是沒了皇家妾室身份的普通女子，這女子生前壞了名節辱沒了家風，張家平日裡被人背後指著脊梁骨說閒話，想他們哪個還真心惋惜張晚意年紀輕輕沒了生命。

  那衙門裡早就僵了的屍首沒人急著去領，他們也就是盼著能抓到兇手，獲得一點賠償。

  顧之淵和連悅曼去到張家，沒有見到預想中的悲傷場景，張家的門上依舊粘著陳舊的紅對聯，不大的府中一派往常的模樣，唯獨躺著的顧念慈一個人在默默的痛悼。

  顧之淵與顧念慈同父異母，怨歸怨，看見自家妹妹兩眼紅腫，心中生出不舍，他將此番來的打算說與了她聽。

  顧念慈粗啞著嗓子，激動地問道：「這案子什麼時候能結？我兒不能平白無故的就這樣沒了，大哥你位高權重，認識的人多，你想想辦法啊，可得幫你的外孫女做主啊！」

  顧之淵為人清廉，結識的也都為清流，真正交情至深的鮮少，那查案探密的大人們他根本不會接觸到，頂多也是同在一個朝廷里當官，混個臉熟，就算他這陣來沒少到處跑，也沒得到任何有價值的信息。

  他搖著頭表示無奈，顧念慈捂著似千萬針扎過的心口，悲切說道：「若這番沒結案就接回來，那衙門還會接著查嗎？」

  可轉念一想，又淚水撲簌，「我可憐的孩子，這幾日來給我託夢說她冷……這麼多天了，也沒讓她入土為安……去吧，我要親自去接她。」

  張家老太太聽到下人稟報，說顧家來人了，她就趕了過來，正要踏進顧念慈這屋的門檻，就聽到顧念慈這樣說著。

  「接什麼接，一個生前失了貞的外嫁女，接回來放哪裡，我說不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