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妙手

  在苦苦冥思了一陣後，蕭茜還是執起白子連擺三顆，看著案上的局勢有利於自己這方，她得意的挑著眉頭。

  她想要是顧昭接下里同她說求饒的話，她就連讓子的事情一同恥笑她，笑她自不量力還要逞能。

  可是事與願違，顧昭既然能與她說著讓子的話，就是對接下來的局勢胸有成足的，她沒將蕭茜這三顆黑子的威脅放在眼裡，仍是平靜的坐在這裡。

  場中的顧瓊皺起眉頭，沒有看到顧昭被蕭茜鬥敗下陣來的場面，卻看到了顧昭比蕭茜還要從容淡定。

  又聽見身旁的張太后與蕭暻的對話，她的心中妒火又燒了起來，心裡期望顧昭在蕭茜手裡討不到勝，讓蕭茜能好好的羞辱一番，哪裡真還在意，顧昭要是被當眾取笑丟的是顧家的臉面。

  「公主還是得了三子，這樣下來局勢又變成有利於黑方了，也不知顧昭還能不能下出同剛才一樣妙的棋路來？」

  穆燕翼收起手中的摺扇，望著台上，嘴上邊說著，邊也思量起，要是讓他走下一步，他會擺在哪一處。

  場中的他人也開始喧譁起來，薛貴又在位置上哂著：「棋藝不精，還要學人逞能讓子，真是貽笑大方，這下更要丟了顧大人的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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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中有人啼笑連連，「就是，丫頭片子也不看看對手是誰，說出的話狂妄的不得了，真還以為會個幾招，就有本事在公主面前耀威了，剛才那也只不過是你的幸運。」

  顧昭不為聲動，悠悠的又放下一子，神情鎮定自若，棋盤中並未因為這一步，情勢而有大的改變。

  這讓蕭茜不安的內心緩下一些，紅色的衣袂翻飛起，又是一枚黑子落入棋盤。

  顧昭執起白子猶豫，全場眾人也在仔細盯著宮人身後的大棋板，眼下這會就連局勢又變了，仍能瞧見顧昭眼裡從始至終的從容，蕭茜被顧昭這樣欲欲作態的模樣，剛剛才緩和了點的心，又整的有些發慌。

  她竟然擔心顧昭會贏過她，且還是在讓了三子的情況下，這樣當真是要當眾丟的臉面盡失，她一瞬不眨的注意著顧昭，已經沒有了起先的那股得意。

  「顧大人你家女兒這是想不出要走哪一步了嗎？要不你上去替顧小姐走幾步，想公主殿下也不會在意的。」

  薛貴在人群中，起鬨嘲笑，顧之淵聞聲負氣不已，與連悅曼互視了一眼，眼中憂色，又瞧自家女兒沉著的模樣，兩人坐在位置上緊緊盯著棋盤。

  也有看好顧昭的，同薛貴等人反駁道：「顧大人才藝出眾，德才兼備，想必顧家小姐也不會差到哪裡，若是敢說出讓子的話，定然是有了把握的。」

  瞧著顧昭近來愈髮長得清秀明艷的臉龐，越是這樣遲遲不下，臉上還帶著篤定的表情，蕭茜心神愈發開始慌亂。

  她道：「你還不下嗎？」

  顧昭眼中眸光凌厲，要下的棋路早在她說出讓三子前，就已經想好，她一直這樣拖著不動，就是在等蕭茜瓦解自己的心理，這樣煎熬的過程才是她想要的。

  她嘴角挑起，那一直夾在指尖的白子，緩緩從蕭茜眼前落下。

  兩人幾手間，棋案上的黑子不知何時已經被斷了氣數，和掌握所有勝數的白子，蕭茜的神色驟變，她張皇的睨著，不敢置信。

  她嘴裡喃喃：「夫君說你棋藝不精，比本宮差了很多的，為什麼你能下出連夫君都不太拿手的滲透流？」

  為什麼？顧昭付笑，深思中又牽出前世的一段記憶。

  世人都知大理寺的少卿嗜好鬥棋，她為了迎合徐利川，在還未出閣時就開始學棋，從十幾歲的年華，到婚後的那些年，為了能在徐利川面前與其說上兩句話，討得歡心，更是得空就會找來棋譜，一遍遍的練著，

  而她為能夠得了徐利川的另眼，想著憑著懷上徐家的子嗣，不讓自己在徐府里過的不如人意，不讓自己的兩個丫環跟著自己，受盡蕭茜的欺壓，和徐府上下的同出一氣。

  甚至練的不開竅時，她就死記硬背，所以到了後來，她的棋藝其實是已經遠超過了徐利川的。

  就如蕭茜所說，如果以這世的水平，她是及不上蕭茜的，但是她重生了一世，怎麼還會是徐利川眼中了解的原來那個少女呢。

  她哂笑：「許是徐大人哄你的話吧，我的棋藝向來都高於他的，他知道的，但是聽到你要點我出來斗棋，他又為何不提醒，不阻攔你呢？害的公主一會還要當著在場所有人的面，給我端茶送水了呢！」

  這話氣的蕭茜差點就將案上的棋子全部拂在地上，她向來自負的棋藝，在顧昭的面前變得不堪一擊，就連讓了三子，還是要輸下陣來。

  她側目向場中徐利川的位置凝去，正瞧得徐利川也睨著這邊，她解不透顧昭話里的真假，但是若要真像所說的那樣，徐利川又是為何起先不阻止她？

  圍場外圈的位置上，徐利川望著大棋板上正盤棋，也是大吃一驚，攏都城中，也許沒人知道顧昭的棋藝到底如何，可是他是知道的。

  因為以前的顧昭一旦學會了新的下法，都會找上他切磋幾局，是什麼時候就連小飛掛角、布局、官子這些已經運用的這麼熟練的？竟然連他都不擅長的滲透流路法，也已經能這樣做在局中，難怪他一直還沒看懂顧昭的布陣法。

  那高台上的女子，仿佛已經褪去年幼的懵懂無知，這一刻溫煦的明光灑在她的身上，就如渡上一層淡淡的光暈，襯的整個人都似仙子一般，周身浮出一股高貴的氣息，叫人挪不開眼。

  黑子執在手中，已經沒有再下的必要，輸贏此刻都很明顯了。

  「妙手，妙手！」有人在場中仔細審了一番，起身道著妙。

  蕭茜雖然不服，但自己確實技不如人，她氣餒的將黑子丟盡盒中，臉色難看如土色。

  禮部的宮人在台上高聲朗道：「此桌斗棋中，白子勝出。」

  女子斗棋當然要論與大梁公主的對擂才最為精彩，其他官家女子哪能及的上當時風流韻事的主角。

  一時所有的人都關注著這場棋局，沒人關注台上的其他兩桌。

  顧瓊見聞這樣的結局，眉間裡慍著寒意，她沒想到顧昭竟然在讓了三子的情況下，還是贏了。

  她的目光從蕭暻的身上，又悄悄溜向右側的一處，那裡一男子紫衣華服，眼下紅痣，正也凝著高台之上。

  寬袖下的手握的生緊，她都未察覺到疼，心中怒斥蕭茜的自負無用，又將顧昭狠狠的淬了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