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大仇得報的快意

  出了正月一小段時日，商街門店的屋檐下，仍然有隨處可見的大紅燈籠，小攤上叫賣著還沒售完的花燈，早點鋪里也依舊端著，一碗碗冒著熱氣的湯圓，人們在其中來往吆喝的熱鬧景象，一派還沉浸在上元節的氣氛里沒出來。

  「呼呼...顧姐姐你也吹吹，別被這糯米圓子給燙著了。」

  顧昭對著羅瑩瑩唇角輕彎，嗯了一聲，緩緩的攪動著碗裡的湯圓，輕輕吹氣。

  兩日前，羅瑩瑩讓人遞來了帖子，邀她今日出來遊玩，顧昭想著再買一些絲線，也沒回絕。

  今日，遊走到這裡，羅瑩瑩拉著她，順便就在鋪子裡一人點了碗湯圓。

  羅瑩瑩邊等著湯圓冷下來，嘴裡就聊上了，現下人人都關心的事情。

  「邊疆的戰事已經開始了，也不知道穆小將軍他們現在怎麼樣了？」

  顧昭手裡的湯勺稍微滯了一下，唇邊泛著微勾的弧度。

  同羅瑩瑩說道：「穆家男兒各個通曉兵書，擅長領兵作戰，皆能以一當百，穆家軍又是一支精銳的部隊，在戰場上未曾有過敗戰，是支令敵人聞風喪膽的隊伍，想必對於同齊國的一戰也是能如囊中取物，勝券在握的。」

  

  她如是說，面里顏色不改，因為知道前世的戰果，心裡還是如搗龍鍾，憂著戰場上的穆家軍。

  「顧姐姐說的對，穆家名將輩出，穆大將軍又是統帥之才，有這麼能力強的人領兵，我們是不應當擔憂。」

  說罷，羅瑩瑩的臉上溢出天真爛漫的笑意，享用著碗裡白嫩的湯圓。

  顧昭咬了一口，軟糯的湯圓里還流出了可人的芝麻餡，但是她感覺不出太甜。

  低垂的美眸里，透著的一抹凝重，她眉頭微蹙，只是在垂頭時眉宇間的憂思才不做掩飾。

  就像羅瑩瑩說的，穆家不缺統將之帥，不缺領兵之將，但是前世的穆家主將卻是各個愚忠。

  為了那一塊黃色的令牌，為了蕭氏的那一股血脈，穆家軍三萬精銳，全在戰場上做了刀下的亡魂，穆家的男兒全都歸於那年的春季。

  街角有個身影出現，那人又是被人擰了出來的，邊往這邊的方向走著，邊嘴裡還不屑的低斥著。

  「有什麼了不起的，不就是個小賭坊嘛！擱以前本大爺還不願來呢！一個個還瞧不起本大爺，等著過幾日，我母親得了賞錢，本大爺看你們誰還敢瞧不起。」

  顧昭認得這人，他就是石嬤嬤的那個嗜賭的兒子。

  聽到他嘴裡的話語，顧昭的神色里沉了幾分，之前她為了讓石嬤嬤一心為她辦事，是答應了要給石嬤嬤一筆銀兩，幫其還了這人的賭債。

  但是再看到這人，她的想法有了轉變，這種嗜賭的本性難改，就是她幫著還了債務，以這人爛賭的性格，以後定還會再欠下債務。

  到時石嬤嬤以這回讓她做的事，擱下性命，不怕死的來找她要挾，以換取銀兩守口，那也是如同石沙礫沉江，永遠都填不滿。

  雖然就是有石嬤嬤的出來指認，說她指使其去接近並且教唆張晚意，以身體塗藥，讒害譽王的事情。

  她也早有了對策，根本不怕石嬤嬤會鬧到惠太妃面前，但是如此的事情還是會有些麻煩，而她向來喜清淨，最是煩不得被事情纏上。

  只有將石嬤嬤同這人一起想辦法解決了，方能讓她日後耳根清淨。

  「瑩瑩你先在這吃著，我去對面的小攤上買點東西。」

  顧昭找了個藉口，同先篙兩人離開了早點鋪子。

  「回去後你去譽王府外先打聽一下譽王的情況。」

  先篙點頭，想起早上的事情，還沒有同顧昭說過，他道：「早上譽王府里又去了御醫，走時都是垂敗的搖頭嘆息，想那譽王應該情況不朗。」

  顧昭知道蕭禹已醒，仍是臥床不起，也知道他此生多為廢人。

  但是這還不能讓她解恨，比起前世里，海棠受到的傷害和離去，讓她痛心傷臆，只是這樣的蕭禹，根本不能化解她重生來的憤恨。

  聽到蕭禹的情況恐不明朗，她淡然的眼眸里躍過一絲光芒，內心是期盼那一刻消息的到來。

  她又說道：「另外再找出那人的債主，之後會派上用場。」

  先篙默聲應下，腦中記著那張與石嬤嬤幾分酷似的臉。

  張晚意心慌的回到自己的屋裡，望著石嬤嬤，嘴皮蠕動。

  「嬤嬤，御醫們剛剛來過了」。

  她抵在合起的門上，雙手捂住胸口失了規律的心跳，還在後怕著剛才御醫們診脈時，萬一說出個好歹來。

  石嬤嬤的精細的眼裡，露著探究，她微佝著身軀，問著臉上神色不正的張晚意：「御醫可探出什麼問題來？」

  想起剛才在主院外，御醫們的交代，張晚意搖頭說道：「御醫只說殿下身子更虛了，又添了藥材讓每日先喝著。」

  「夫人每日都給王爺端藥，他可都喝了？」

  「殿下還是同往常一樣，有時不喝就砸了碗，我也便沒再像之前那樣執著的勸著了，就連殿下的藥湯，我也是像你說的那樣摻了水的，所以這才三四日，殿下就明顯不好了。」

  對於之前的猶豫，在看見蕭禹一次次的陰晴不定，一次次的破口辱罵中，她還是抉擇了。

  她知道既然敢在皇室的身上動腦子，與其每日提心弔膽的同時，還要伺候著蕭禹。倒不如就這樣一不做二不休，讓蕭禹死了算了。

  她也賭上一回，若輸了她也認，總好過這樣每日的身體和精神的雙重折磨。

  石嬤嬤聽得這話，心頭卻是一喜的，看樣子只要譽王繼續不加強服藥，所留的時日也不會久了。

  「這陣時日來，夫人也受累了，想著過不了幾日，夫人就可以在這院裡，過著自己的生活了。」

  張晚意對於連日來的緊張感，也很疲憊，想到以後不用再伺候在蕭禹的床前，不用再受蕭禹的粗魯對待，心裡就寬慰了很多。

  終於隔了幾日，石嬤嬤還是給顧昭帶去了喜訊。

  顧昭聽見時，一向平靜的目光里有著少有的豁然。

  「海棠，你可聽到了石嬤嬤說的話？」

  海棠怔怔的點頭，不知道顧昭對於蕭禹的過世，表現出來的明朗。

  但是聽到蕭禹已故時，她自己的內心也有過一種大仇得報的快意。

  主僕倆裹的厚實，顧昭因為怕冷，更是用大氅將自己遮的嚴嚴實實。

  巷子裡穿堂而過的風，吹在身上，讓兩人的速度都稍稍慢了些，但這一路她們卻是走的很輕快。

  「小姐，那些人已經將石嬤嬤和她兒子，都處理了。」

  先蒿剛從外面回來，將顧昭命於他的事情告知著。

  顧昭的神色和緩，對於石嬤嬤那種調舌長婦，留著只會添亂，前世的種種，她本就該有如此下場，留她到現在已經是最大的仁慈了。

  讓那幫債主收錢將人做了，是最好的結局，譽王府里就是要查，也只會查到張晚意頭上。

  這一日，一向睡眠不好的顧昭，難得很早的就睡下了，且還是一夜無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