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肘腋之患

2024-08-31 22:49:03 作者: 七塵妖妖

  「昭姐兒,你祖母打你也是為你好。」

  任思采根本不想替顧昭求情。

  看著顧昭同連悅曼像極了的眼眸,想著連悅曼什麼都比自己如意。

  不僅膝下兒女雙全,丈夫又是一品大官,自然是巴不得顧昭被打的越重越好。

  顧老太太看到顧昭求饒,哭喊聲音太大,心裡生出一股子煩躁。

  「你給我閉嘴,嚷什麼,讓外面的賓客聽到了像什麼?」

  顧昭對這兩人,一片心涼。

  

  打她不允許她哭喊,還要借著為她好的名義說辭。

  說罷,那兩指粗的戒尺又要落下。

  顧昭失聲,「祖母、嬸娘求求你們了,不要再打了……」

  「嘭」!

  緊閉的房門被人從外面一腳踹開。

  屋外進來兩人,眼裡怒氣難掩,目光犀利的落在屋內,像一道道鋒利的刀光,要將仇恨之人屠之。

  「你們這是在幹嘛?」

  連悅曼的聲音,迴響在耳畔。

  久久的,顧昭沒回過神。

  方才,也只是干喊了幾聲,未有淚水打轉。

  此時,重生來,再聽到熟悉的聲音。

  她的眼睛忽然就模糊了,淚水掙扎著相繼湧出眼眶,喉頭髮干哽咽,全身都在止不住輕顫,胸腔里更是一陣痛楚。

  顧逞攫住顧老太太揮在半空的戒尺,雙目凌厲。

  隨之奪過,將那戒尺重重的扔在了地上。

  連悅曼輕柔地撫著自己滿心牽掛的女兒,心疼的說道:「昭昭,母親回來晚了,讓昭昭受苦了。」

  「母親,哥哥!」

  顧昭的聲音顫慄,發出低沉的哭聲,她一把撲進了連悅曼的懷裡,貪婪的汲取著那令人安心的氣息。

  前世,她被請了戒尺抽手,等到顧老太太抽完,自己遠行歸來的母親和兄長才姍姍來遲。

  而前世,顧家都命喪在蕭崇的陰謀下,死後屍身無人來收,如草芥一般,被棄去穢惡卑污的亂葬崗。

  再世,一家人又能重見,顧昭淚水交橫縱流,緊緊環住令她懷念的人,生怕一放開都消失不見。

  連悅曼看在眼裡,以為顧昭受了很大的委屈,再是皎潔的肌膚上,臉色都黑沉了下來,艴然不悅。

  「沒聽到昭昭一直在向你們求饒嗎?你們還要將她打成這樣?」

  連悅曼向來護短,看到顧昭這樣,就連對顧老太太說話的口吻都重了一些。

  「昭昭長這麼大,我都捨不得碰她一下,哪輪得著你們欺負。」

  顧老太太郁怒,伸著手指,憤憤不平道:「她可是公然辱罵了皇室的公主,我教育她還錯了?」

  「我都聽丫鬟們說了,辱罵公主的是瓊姐兒,何時變成了我們昭昭,阿母和弟媳,這是看我不在府里,三人聯合起來,欺負我家昭昭嗎?」

  「丫鬟們說的不可信……」

  任思采還沒說完,顧逞搶著話頭,質問:「一樣都是人,她們說的不可信,難道就信的過顧瓊,任由她說什麼都是嗎?」

  顧逞回頭,眼裡寥咧,「母親,妹妹被這般對待,你定要為妹妹討個公道。」

  「去將你那喝的爛醉的父親喊來,我倒要讓他看看,我不在家的時候,他是怎麼守護自己的閨女的,讓昭昭好好的一雙手,被打成這樣。」

  顧昭想起自己這雙手,也是夠曲折的,前一陣子才好了,今日為了這齣戲,又被抽的火辣生疼。

  顧之淵被顧逞攙扶過來時,眼睛還微眯著,看到連悅曼出現在眼前,嘴裡還在胡言。

  連悅曼對著婆母的怒氣,不能直著表現出來,看到顧之淵酩酊酒熏的模樣,慍惱不已,聲音都尖細起來。

  「顧之淵」!

  聽到熟悉又忌憚的聲音,顧之淵一個警覺,整個人的酒都醒了大半。

  心虛的抹了一把嘴邊,也不用顧逞再攙扶著,失措的神情在臉上浮現。

  「夫人,你回來了。」

  「走之前,我交代過你什麼?」

  連悅曼生的冷艷,即使已不再年輕,但是一雙眼眸仍然令人氣概。

  此刻,她眸底迸發出的寒意,銳利深沉。

  顧之淵生生的將要溢出的酒嗝,抑了下去,一副懼內的樣子。

  「我是不是交代你不喝酒,交代你照顧好昭昭!」

  顧之淵點頭。

  「那你呢?哪樣做到了?」

  顧之淵被連悅曼一點,這才注意到縮在妻子懷裡的顧昭,此時抖著肩膀,低聲抽泣的聲音。

  「昭昭怎麼哭了?」

  「怎麼哭了?你看看她的手,被打得什麼樣了?」

  顧逞眼底剮過,躲在任思采身後的顧瓊,「父親,妹妹未犯錯,被顧瓊在祖母面前胡說,祖母向著顧瓊,聽不見妹妹聲聲討饒,請了家法。」

  任思采見了顧之淵的蹙眉,心裡多少有點侷促。

  他們一家,現在都住在御史府里,平日支出也是御史府管著,每個月還會領到月錢。

  聽到顧逞這麼說,擔憂顧之淵說出什麼置氣的話,連身道:「逞哥兒,你怎麼說話的,你祖母什麼時候向著瓊姐兒了?」

  「逞兒哪裡說錯了,我們可都是沒踏進屋裡,就聽到你們的聲音了,說著要替我們夫妻倆管教昭昭,還說為了她好。」

  顧之淵本來就是個女兒奴,上一次因為顧昭被綁,受了那些傷,他不舍的都不知道怎麼是好。

  這回在看著顧昭在自己府里,受了這委屈。

  平日裡,對顧老太太這個後母的幾分敬重也所剩無幾。

  他本將自己生母的過世,未曾怪到這個遠房的堂姨身上。

  他在攏都官至一品御史,有了偌大的府邸。

  即便是顧老太爺離去後,他也把顧老太太接進了府里,當作生母孝敬著。

  二房一家,更是顧老太太說習慣同他們住在一起,便也讓他們全都搬進了東院。

  但這眼前的一幕,是他不能安然接受的。

  今日這事,或許不大。

  但顧昭可是了解屋裡幾人的習性的。

  母親連悅曼為人最是護短,嫉惡如仇,又是馴夫有道。

  父親顧之淵懼內不說,也是對她寵愛有加,但為人太過心軟,見不得別人可憐。

  所以這齣戲,必須做給連悅曼親眼看見,才能讓顧之淵沒有心軟的機會。

  而顧老太太這個人,之所以能從一個落魄的女子,進到顧府里,又躍為顧之淵的後母。

  也是因為,她年輕時慣有些手段。

  在顧之淵生母面前,會賣可憐,博取他人的同情,便於留在顧府。

  在顧老太爺面前,又是另一番少女的嬌態,惹的顧老太爺招架不住。

  後來,為了晉級上位,又收攏年幼的顧之淵,喊她作母親。

  等到顧老太爺離去後,為了能住進御史府里,可是在顧之淵面前沒少裝可憐。

  顧之淵心軟仁慈,念及顧老太太對他也有養育之恩,便是將她接進了御史府邸。

  顧昭伏在連悅曼的懷裡,一雙眼睛裡精光四射,將屋中幾人的神情都窺入了眼底,嘴角間是他人不易察覺的揚起。

  顧昭今日故意惹的蕭茜動手打了顧瓊,一為給這兩人添堵。

  更是算著,用顧老太太借事情請戒尺一事,想將事情放大化,最好能起到讓顧老太太同二房搬出去的作用。

  畢竟,肘腋之患,不得不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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