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三章 老不修

  原本今日是有朝的，只是夜間諸臣收到天子口諭，停朝一日。

  今上算得上是勤政之皇，只在二十年前停朝過，所以必定是有大事。聯想到宮內二主有妊，猜想皇后應是發動了。

  消息自然也傳到了相府。

  請記住𝕓𝕒𝕟𝕩𝕚𝕒𝕓𝕒.𝕔𝕠𝕞網站，觀看最快的章節更新

  「不是皇后。」凌相搖著頭道。

  「不是三兒，還能是太子妃不成？」凌太夫人驚訝地問，「陛下為此事停朝，有些奇怪。」

  凌相面色凝肅，看上去並不高興。

  「若不是皇后，是太子妃，那麼應是不樂觀。」李星儀握著老太太的手說，「不然又為何會停朝。」

  凌相點頭說是：「都說是雙生，若真是揣了兩位皇孫，尋常婦人也難捱得很。我這就進宮去，娘，您也一起去吧？」

  「你不說，娘也要去。」凌太夫人站起身道，「我去顯陽殿，不能讓皇后著急。」

  凌相說罷便匆匆離去。

  凌太夫人也道：「收拾收拾，咱們也去。」

  「收拾？」李星儀才問出口，瞧見老太太的面色是難見的凝重，不禁也上了心，「婆婆是覺得，太子妃要捱上一陣兒不成？」

  老太太邊往外走邊道：「今早起，婆婆這眼皮便跳得厲害，總覺得要出事…無論如何，先去宮中看看再說。」

  李星儀喚了僕婢來，為她們收拾進宮要用的東西，順帶也將提前備下的禮一齊帶上。

  就這樣，她們祖孫二人一路憂心忡忡地進了宮。

  要去顯陽殿，必定會路過式乾殿。李星儀擔憂地望去，只能瞧見一片碧瓦青磚，宮門處許多人進進出出，卻是一聲響動也無，這種沉寂讓李星儀的心跳越發地快了。

  不會有事，不會有事。她不斷地暗示著自己。

  來了顯陽殿後，李星儀才發現他們並不是第一個到的。

  作為太子妃的祖母，李老夫人一早便得了消息，打頭一個從東宮奔來，正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惹得皇后心煩不已，卻也只能硬著頭皮安慰：「玉鏡年輕，身子結實得很，不會有事的。」

  李老夫人哪裡是顧得上孫女死活的人？當下只哭道：「原琢磨著小的嫁出去之後，老身的這一番心思便了了。如今雪也化得差不多，便想著同蘭舟一道回郡中，誰料大的又遭此劫…老天爺不開眼，怎的就不降世報在我老婆子身上…」

  凌太夫人聽不得這話，當頭便罵了她一頓。

  「老不修的貨！太子妃既好好的，你擺這張驢臉給誰看？！進京這樣久，除了給小輩們添亂，你還幹過什麼好事？！」老太太氣得破口大罵，「知道的當你裝模作樣，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來哭喪！早先燕王妃出殯時便該請你打頭，我看你哭得比誰都響！個老孝子！」

  李老夫人不能說德高望重，卻也因著輩分高，沒幾個人沖她說過重話，便是皇后也因著姻親的緣故讓她三分薄面——她哪裡遭人這樣當面罵過？當下便傻了眼愣在原地。

  凌太夫人見她不哭嚷了，這才平了氣息，帶著李星儀來到皇后跟前見了禮。

  皇后被李老夫人鬧得頭疼，眼見著有個能治她的，登時喜笑顏開，拍著身邊的皇榻道：「婆婆，坐。」

  凌太夫人朝李老夫人翻了個白眼，穩穩噹噹地坐在皇后身側，又伸手將李星儀帶過，橫在她們中間。

  李星儀聽後卻一直憋著笑，面上不敢顯露出來，但嘴巴已經繃得緊緊的了。

  李老夫人再糊塗，也不敢朝她還嘴。但見到李星儀時，還是蹙了下眉頭——早便聽說凌相收了這冒牌貨做養女，原以為是自己聽岔了，沒想到竟是真的。

  她內心鄙夷：收個來路不明的宮婢出身的野丫頭做養女，也不怕引狼入室，她倒要看他們這家人能得幾時好！

  這邊凌太夫人同皇后說：「多少有本事、有經驗的醫丞穩婆都在呢，你莫憂心，生倆同生一個不一樣，折騰得世間長。婆婆瞧過太子妃，她那身子養得好著吶，定然無虞。」

  聽年紀大的人安撫著，皇后也像是吃了一劑定心丸。

  「我就是擔心她，本想著也去式乾殿等一等，可陛下擔心我會害怕，不讓我出顯陽殿。」皇后說，「身子養得再好，到底是頭胎。無垢說，玉鏡從昨天白天就開始疼，只是開始疼得不厲害，她麵皮又薄，便沒好意思說，等夜裡就遭不住了，疼得撕爛了幾匹帳子…」

  李星儀聽得害怕，腳趾都蜷了起來——不是生孩子才疼？怎麼還沒生就先疼上了？

  倒也不怨她，沒生養過的姑娘不懂的多了去了，也不知道女人自打懷妊起，罪便一茬接著一茬地受了。

  皇后出不得顯陽殿，李星儀想了想，輕聲問：「娘娘，我想去式乾殿瞧瞧。若是生了，回來給諸位報個喜信。」

  老太太不想讓她摻和，不滿地道：「你一個小姑娘去那裡做什麼？」

  「那敢情好！」皇后眼睛卻亮了亮，「上回就是你救的玉鏡，你應是她的福星。好孩子，快去吧！」

  李星儀點點頭，提著裙便向外奔。

  「不是姐妹，倒勝似姐妹。」皇后道，「我初見這姑娘時也是喜歡得緊，雖說犯過錯，不過後來倒也算功過相抵。她能有今日造化，全賴婆婆善心。」

  「可不是婆婆突發善心。」凌太夫人笑道，「世間本無偶然，老天爺將寶寶送到我膝下，都是命定的。」

  李老夫人聽得心裡發堵，萬分不屑地收回了視線，問自己帶來的一小婢：「庭芳怎麼還沒回來？」

  「庭芳去請二小姐了。」小婢小聲答道，「想是要過會兒才能到。」

  李老夫人不大樂意——明明自己的孫女同那丫頭一個模樣，怎麼瞧著皇后只喜歡那來歷不明的野丫頭，卻不怎麼待見自家孫女？玉鏡辦事兒也真是，一句輕飄飄的「功過相抵」便放了那個假冒自己妹妹的臭丫頭，也不知道她究竟是如何想的。

  李星儀來到式乾殿，見內外均站著不少宦官宮婢，還有在太醫署曾見過的不少舊人，人人面色不安。

  而慕容梟正抱臂站在院牆之下，見到她後蹙眉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