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三章 長喜樂

  李星儀上前一步，從蕭瑧身後走出來。

  「殿下究竟是不是徇私之人，我想你應該比任何人都了解他。」李星儀道。

  馮翊猩紅的眼睛望向李星儀，嘴角扯出一個詭異的笑來。

  「我去別苑尋過你。」他道，「我以為兩個人長得一樣便好，臉是那張好臉，是誰都無所謂。但直到我昨日成親前，才稍稍有那麼一點後悔。我在想你會幹什麼，我要成親，你會不會傷心，畢竟你從前曾說過會信我。我馬不停蹄去別苑，那小婢卻說你病了幾日之後就走了。」他哈哈大笑起來，捂著眼睛又道：「你從開始便謊話連篇，可笑的是我竟然信了…如今你又同三哥卿卿我我，不要說是從今日才開始的——你們早便暗通款曲了罷？只將我一人蒙在鼓中？李星儀，你是不是覺得玩弄別人的感覺很不錯？」

  聽他說這些話，李星儀心底又疼又氣。

  「除卻進宮，我有哪有一句話騙過你？」她難過得聲音都變了調，「你潑我髒水便罷，何苦侮辱殿下？我同殿下此前清清白白…」

  「清清白白？」馮翊的眼睛望向他們交錯的雙手，笑得眼淚都要流出來，「你管這叫清清白白？李星儀，你聽聽自己說了什麼，再看看自己做了什麼吧…哦，你這種人，應當是不知悔改的。我險些忘了，你這些年在別苑為婢，想必學的也儘是賤婢們向上攀附的招數，見我棄了你，轉頭便搭上了另一個——不得不說，你倒有些本事，竟搭上了個最厲害的。」他刺了李星儀這些話，又轉而對蕭瑧說：「三哥…這是我最後一次叫你三哥，也奉勸你小心些，她來路野得很，投機取巧有一手，又會玩弄男子。三哥是天潢貴胄，要什么女人不得，偏就瞧上這等貨色？玩玩便罷，可不要當真了。」

  李星儀未料到馮翊還能說出這樣的話來羞辱她，當下面色慘白如紙。

  「馮翊…我也曾…」她一臉的失望，旋即卻笑了，「我真是蠢得很，一早竟看錯了人。」

  蕭瑧只是沉靜地看著馮翊，過了片刻後道：「哪怕認識幾十年，你都不一定能看清一個人，又遑論你們才認識數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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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馮翊剛止住的笑意再次蔓上眼角。

  「連這等卑賤之人的話術都信。」他嘲道，「殿下，你還真是病得不輕。」

  馮翊丟下這句話，轉身便要離開。

  「記住今日你所說的話。」蕭瑧看著他的背影道，「望你有朝一日不會後悔。」

  馮翊聽笑話似的聽完了他說的話，頭也沒回地離去。

  李星儀心頭悶堵得正難受的時候，蕭瑧又來牽她的手。

  「委屈再多，可信你的人還是會信你。」他道，「你這樣想——這些不能說出口的委屈就當做篩子，能留下的是信你與值得你信的，至於離開的人便也不用珍惜了。」

  李星儀擦了擦眼角，笑著說：「我倒沒什麼，我早便想通了。只是殿下平白挨了一頓罵，我替你難過。」

  「我沒什麼可難過的。」蕭瑧卻說，「今日我了卻心頭大事，正是痛快的時候。」

  李星儀只當他在說馮公主和退親這兩件事。

  不過還好有他在。

  蕭瑧送李星儀回去時，也不敢將車停得離相府太近。

  「難得殿下也有害怕的時候。」李星儀嘴上這樣說，可仍是東張西望了一番，這才敢下了車。

  蕭瑧伸出一隻手扯了扯她的衣袖。

  李星儀回頭，見他蹲在馬車內，模樣有些滑稽地看著她。

  「殿下？」她不知道他還有什麼要交代的。

  蕭瑧有些不自然地問：「下次…你何時出門？」

  早知就不將人塞給凌相了，簡直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現如今要見一面都藏著掖著跟做賊似的，若想要再見，竟還要提前預約。

  李星儀道：「老夫人看得緊，我不好走開。若是下回出來，我使人告訴你便是。」

  說罷一甩手，人便跑沒了影兒。

  李星儀走後，蕭瑧還在原地愣了會兒，這才將手收了回去。

  不能說是心滿意足，但每次同他在一起，李星儀便覺得舒心幾分，走路時都是半踮著腳尖走的。

  回了相府後，李星儀還未去尋凌太夫人，北北他們倒是先見著自己了。

  「小姐有喜事？」北北抱著柱子問，「小姐要嫁人了麼？」

  李星儀嚇了一跳，左右看看沒有別人，方才敢斥責他：「說什麼胡話？！」

  北北笑著搓柱子，「沒有喜事，小姐怎的如此高興？」

  李星儀斂起了外放的情緒，說：「老夫人疼我，我自然高興。」

  北北沒了話——畢竟他們在相府伺候太夫人，老太太動不動便賞他們仨瓜倆棗兒的，人人都高興。

  李星儀又問：「相爺回來了嗎？」

  「對呀對呀。」北北點了點頭，「剛剛才回來的。不過瞧著模樣不怎麼精神。」

  早上出了這樣大的事，他豈會有精神？

  李星儀已經在蕭瑧那裡預知了馮公主的結果，說是要流放，她並不覺得這是壞事——以馮公主那等惡事做盡的人來說，需得下地獄才能安自己的心！

  李星儀嘆了口氣，同北北一道回了凌太夫人的院子。

  凌太夫人一覺已經睡醒了，正準備讓東東去尋了她來。李星儀後腳剛到，便聽老太太同凌相說話。

  「竟有這等事？」老太太似是不敢置信似的，「你說馮公主從鑾車上摔下來，頭著了地兒，險些喪命？」

  李星儀驚訝了片刻，同北北對望一眼。

  北北聳了聳肩，示意自己也不知道。

  稍後凌相便說：「確有此事。詔書只是擬好，還需明日朝會之後才能正式下放。只是馮公主不信此事，堅持要進宮面聖。但進宮時竟不顧宮禁，駕車強闖雲龍門——這可是謀逆的死罪！只是行車過快，她不慎從車上跌落，竟摔在御道上。醫丞已經看過，命是撿回來了，不過…」凌相頓了頓，又道，「人怕是再也難醒了…」

  李星儀稍稍向後退了幾步，隨後步伐放重了些，慢慢來到門口。

  「祖母。」她喚道，「您醒了？」

  凌太夫人聽到她的聲音，眉頭揚得高高的。

  「寶寶快來！」老太太歡歡喜喜地招呼她，「同你說件宮裡頭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