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二章 佛前燕
2024-09-02 20:19:29
作者: 阿長
不等李蘭舟阻止,馮翊便闖進青廬帳內。
他見自己的新夫人正摸起另一隻空杯,上前便搶了下來。
「總砸東西作甚?」馮翊道,「那是你爹,你朝他發什麼脾氣?」
剛說罷,馮翊便見她一直盯著自己手上的東西瞧。
「這…」馮翊低頭看了眼,不自在地咳了一聲,「我騎馬時不小心撞了別人的攤子,便將剩下的糖人買了做賠禮…你想吃這個?」
她點了點頭,竟伸出兩隻手來要。
自打馮翊看到她的第一眼,便覺得除了同李星儀長相一樣以外,便是說不出的奇怪——她看別人時,眼神總是幽幽的,又帶著那麼一點兒恨。
起初馮翊以為李星儀占了她的位置,她心中意難平。然而李星儀回別苑,他也同她相處多了,發現這並非同李星儀有關——她看誰都那個模樣,看她爹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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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好像所有人都欠了她似的。
可是剛剛,就在剛剛,她看見糖人就像見著了不得的稀罕物一樣。
馮翊原本是拿這個做藉口,迎親不接親,他至少要同馮駙馬有個交代。如今見著她喜歡,索性將有些化了的糖人全部給了她。
她拿到後竟欣喜不已,愛不釋手地看了又看。直到黏糊糊的糖漬糊了一手,這才不得不吃。
馮翊見她吐舌舔舐糖人,咽了咽口水,將臉偏向一邊去。
李蘭舟進來時,恰好看到這一幕。
「你竟將這種鄉野陋食拿給她?!」他質問馮翊的同時又要來搶女兒手中的東西。
馮翊擋在她身前,對李蘭舟道:「管它是什麼鄉野陋食,她願意嘗讓她嘗嘗便是,又吃不死人。」
「豎子無禮!」李蘭舟罵了馮翊後,又轉頭喚女兒,「阿星…」
她抬起頭看了看李蘭舟,神情淡漠,眼底無一絲情緒。
便是這樣冷淡的女兒,倒讓李蘭舟愣在當場。
馮翊以為他又要帶她走,便道:「您不妨問問她,是願意同您走,還是留下來跟著我?」
李蘭舟回過神,向她伸出手:「阿星,你想跟爹走嗎?」說罷覺得還不夠,又補了句,「爹帶你走得遠遠的,誰都找不到。」
她看向馮翊。
馮翊原也對她無感,攤開手道:「若你跟你爹走,我自有法子說服我父母,陛下那邊我自會請罪。如果你想留下來…」他想了想,指著她手上的糖人說,「想吃多少就有多少,沒人能攔著你。」
多便宜的一句話。
馮翊卻見她眼睛亮了起來。
她不能說話,只是站起身走到馮翊身邊,一手還拿著吃食,另一手卻高高舉起,摁住了馮翊的頭。
馮翊沒弄明白她是什麼意思,見她俯身,自己便也跟著俯身。
李蘭舟知道女兒做出了選擇,長嘆一口氣後,撩起帳子離開。
馮翊被摁了頭後,稀里糊塗地跟著跪了下來,這才反應過來——原來她這是要自己與她行交拜之禮。
進了帳,行完禮,二人便是正經的夫妻了。
馮翊尚還糾結於李星儀的離開,而新娶的夫人名字也叫李星儀,這讓他十分難受。
「『夫人』叫得老了…我聽岳父喊你『阿星』?」馮翊想了想說,「那我|日後便喚你阿星吧。」
阿星點了點頭,從地上站起來,又回到剛剛的方墊上。
她坐姿與常人不同,別人是跪坐,她則是側坐。
她個頭不太高,比李星儀要矮上那麼一點兒,往那兒一坐,整個人半蜷起來,加上穿的嫁衣是白色,不仔細看還以為青廬內盤了一條白色巨蟒。
馮翊蹙了蹙眉,想提醒她姿態要端莊。
可今日是頭回成親,就讓她這麼著吧。再說了,一個啞巴倒也可憐,若不是被自己欺負了,也不用這樣匆忙嫁人…
馮翊沒想太多,便由她去了。
-
裴澄練將燕國公請來,到了馮府後一打聽,才知道自己來遲了一步。
因國丈病危,燕國公常侍病的緣由,他不便進馮府。使人將裴橫波接出來後,才問清楚了事件始末。
「什麼?三哥哥被帶走了?」裴澄練驚呼。
裴橫波道是:「殿下臨走時解了衣冠,那些人不敢這樣做,定然是有陛下授意…殿下離開的時機實在太巧,如今人人皆以為是殿下殺了燕王妃。」
燕國公道:「先回家,為父明日便進宮求見陛下。」
裴澄練與姐姐同乘一車,燕國公那個單乘一車。
姐妹二人回去的路上,裴澄練問:「你還惦記著那野…慕容梟?」
裴橫波瞥了她一眼,冷笑道:「那又如何?如今你倒如意了——殿下出了這樣的事,月底的婚事定然要泡湯,死的又是燕王殿下髮妻…澄練,這事兒別是你乾的吧?我見你同那帶冪籬的女子出去了好久,你們幹什麼去了?」
裴澄練一聽,氣得腦袋都要冒煙。
「我壞是壞了點兒,可我怎麼會幹那種事?!」她大聲道,「姐姐懷疑到我頭上,便是羞辱我!」
見她這樣激動,裴橫波噗嗤一下笑出聲,心中那塊大石頭也終於落下了。
「不是你就好,我也覺得你這樣的性子,定然做不出殺人的行徑。」她道,「可這也太巧了,燕王妃好好的人,怎麼說死就死了呢?」
裴澄練道:「說不定是她得罪了什麼人呢?」
「燕王妃從前名聲很好,她能得罪誰呢?」裴橫波不以為然,「難不成是與燕王殿下不和,夫妻間鬧了彆扭,讓三殿下頂鍋了不成?」
姐姐無意間的一句話,卻讓裴澄練炸了毛。
「王叔絕對不是那種人!」裴澄練怒道,「姐姐懷疑我也就罷了,怎的還能懷疑他?他可是這天底下最好的人!」
裴橫波覺得這丫頭真的被迷昏了頭了,只得道:「好好好,不是他,與他無關…」
裴澄練這才滿意了。
「不過…」裴橫波轉而又問,「我倒是不知,你合適認識了凌相家的那位大小姐了?」
裴澄練被她說得又是一懵,指著自己重複了一遍道:「我何時又認識了凌相家的大小姐?」
而且凌相不是一直不曾娶妻嗎?他家哪裡迸出來一位大小姐?
「你竟不知道麼?」裴橫波一愣,「便是今日在你身邊的那位帶冪籬的女子,她是凌相藏了好久的女兒呀!」
裴澄練的眼睛頓時瞪得有雞蛋圓。
好你個深藏不露的小啞巴,來頭竟然這樣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