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求不得

  李二小姐如今是皇后宮裡的人，他們從哪兒給馮翊將人變出來？！

  許醫丞來到他們跟前，對猶在發怒的馮翊道：「當日的確只有他二人出宮，署內並未派使婢同行，且太醫署內所有人都在這處，想來是有什麼誤會。」

  「誤會？」馮翊眉頭一挑，持怒問道，「我親眼見到的人還能有假？你這意思是說我眼睛瞎了？」

  馮翊惡名在外，許醫丞自然開罪不起。

  太醫署內皆是有修養而好醫術的心無旁騖之人，便是吵鬧也是在病理上有分歧，對上馮翊這種浪蕩公子束手無策。

  許醫丞為何雁遲遞了個顏色，何雁遲便傾身溜了出去。

  「去哪兒？！」馮翊指著何雁遲怒道，「滾回來！」

  「我讓雁遲再去找找，看有沒有漏了什麼人。」許醫丞忙解釋道。

  馮翊性格暴烈，可到底還是年輕，又記掛了那使婢好幾日，心眼兒上蒙了一層桃花翳，不用腦子想事兒。一聽許醫丞說要幫他尋人，火氣消去了不少，可屁股仍是不願意離開座位，伸長了脖子等著那小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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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左等右等，貌美使婢沒等來，卻等來個耄耋老叟。

  那老叟一身酒氣，左肩上一隻大橘貓，身後跟著只小黃狗，被何雁遲攙扶著晃晃悠悠地走了進來——正是趙老無疑。

  馮翊見了他後眉頭幾乎擰成一條線，指著趙老怒問：「這就是你們找來的人？」

  眼前的老者馮翊也有耳聞，這是救過皇帝性命的醫丞，別人都還好說，可便是他父母親來恐怕也要給上三分薄面——自己再橫也不能對這老頭做什麼。

  見馮翊面色不善，惹得大全低吠，雙全也齜著牙看他，似乎這一狗一貓隨時就要撲上來似的。

  許醫丞正要開口，趙老卻擺了擺手，示意他們都退下。

  太醫署內的人頃刻間退了一半多。

  「我已向皇后討了旨意，你們這是什麼意思？！」馮翊恨聲道，「今日若是交不出人，我便不走了！」

  既然對付不了這老頭，不走總行。等這裡的事鬧到中宮耳朵里，皇后自然會來幫他索人。

  馮翊的算盤打得噼啪響，卻不知趙老在來前已經派人去顯陽殿請人。

  一老一少對峙著，馮翊自不是那種講究禮讓長輩之人，徑直坐回了自己剛剛那張椅子，沉住氣閉上眼等人來。

  趙老也隨意，帶著自己的貓貓狗狗走到一邊，將地上的絹布一一拾起摺疊好了放在案上。

  不一會兒，外頭便傳來一陣喧鬧聲。

  馮翊睜開了眼，想著應是皇后派人過來了，起身便去迎接。

  然而停在太醫署大門外的卻是馮公主的儀仗。

  馮公主人也親自到場，卻沒有下輦，只是對愕然站在門前的馮翊問：「發生了何事？」

  馮翊雖有些失望，然而母親既來卻也多了幾分底氣。

  「兒子從三哥那裡出來後便來問太醫署要人。」馮翊尤為不滿，指著身後的趙老與許醫丞道，「他們誆騙兒子，硬說沒有那人！」

  許醫丞等人連忙上前，向馮公主行了個跪拜禮後道：「署內的確沒有小淮陽君要尋的使婢，請公主明鑑！」

  馮公主一臉怒容，護甲將扶手敲得咔咔響。

  「他說有便有，什麼樣的使婢有這般能耐，讓你們太醫署上下兜著？！」馮公主對著許醫丞道，「皇后那邊都允了，你們還能將人藏一輩子不成？！」

  許醫丞不知如何解釋——太醫署內所有婢女皆已在此，馮翊也一一看過，沒有就是沒有，他們還能憑空變出一個人來不成？

  何雁遲與許松意冷汗涔涔，低著頭還瞧瞧瞥對方，見彼此臉色均差到了極點。

  他二人正猶豫要不要將事實說出口時，一旁正在擼貓的趙老卻開了口。

  「…公主？」

  馮公主畢竟離京時間太長，已經憶不起這道聲音的主人是誰。

  她疑惑地望向趙老，打量間滿是皺紋的面上溝壑顯得愈發深了。

  趙老嘆了口氣，將雙全放到地上，給馮公主磕了個頭。

  「現今臨近太醫署大考，雁遲和松意都是了不得的後生，做醫丞為帝後儲君診病指日可待。小淮陽君這時來我太醫署鬧事，於他名聲不利，於太醫署選拔醫丞亦不利。」趙老說著又磕了個頭，「署內並無小淮陽君要的人，還望公主看在往日的份上…高抬貴手，放過我等。」

  馮公主的眼睛隨著他的話逐漸瞪圓。

  「你…你是…」她哆哆嗦嗦地指著趙老道，「趙公脩？！」

  趙老依然跪在地上，平靜地道了聲是。

  馮公主身下的輦晃了兩晃，似是有些不能接受這個事實。

  「阿羽！」馮公主突然出聲，「我們回去！」

  「我為什麼要走？！」馮翊拒絕道，「人肯定被他們藏起來了…皇后舅母都答應將她賜給我…我不走！」

  馮翊來這裡尋了半天都未尋到人，自然不肯就此罷休。

  馮公主緊緊握著扶手，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兒：「今日先隨母親回去，母親還有事要吩咐。」

  馮翊不願，正欲再逼問何雁遲等人時，左邊院子裡走出一名身形魁梧的帶刀大漢——正是青陽。

  何雁遲與許松意原本只是汗流浹背，看到青陽後那汗水瞬間變涼，汗毛根根豎了起來。

  今日鬧出這麼大動靜，怎麼就忘了聽風苑裡還住著位殺神！

  然而青陽卻只是看了他們一眼，之後走到馮翊跟前。

  「殿下讓您先回去。」青陽道，「殿下還說，您想要的人並不在太醫署，日後自有機會見到她。」

  馮翊誰都不信，卻只信蕭瑧。

  「真的？」馮翊問，「可三哥他怎麼知道…」

  「殿下何時騙過您？」青陽有些不耐煩，「殿下想清淨些，您還是早些走吧。」

  馮翊慢慢平復下心中怒氣，道：「我知道了。」說罷便上了馮公主的輦。

  「今日算你們走運！」馮翊撂下狠話，只是再回頭看向太醫署，卻依然有些不甘。

  待馮公主走後，青陽才扶起扔跪在地上的趙老。

  大全雙全不知為什麼遠遠地跑去了另一邊。

  趙老起身後拍了拍自己的膝蓋，對青陽道：「這一次是不是算他幫我？這筆帳也要記在我頭上？」

  青陽微微俯身，道：「趙老教殿下醫術，多次言傳身教算是相抵，不會再記上一筆。」

  「嗯…」趙老點了點頭，慢步回了自己的院子。

  等青陽也離開，大全和雙全才跟上趙老。

  「怎麼就收了個轉世睚眥做徒弟…」趙老背著手，搖頭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