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女人的邏輯

  唐小靈抱著垃圾桶，乾嘔了好一陣，總算是平復了下來。

  丁慕川小跑著到自動售水機上買了瓶水，擰開蓋子，塞進她手裡。

  漱了口，收拾妥當，她方才扶著腰站直了身子。

  算下來，她懷孕也有四五十天了。猛一看瞧不出什麼異常，可自己能感覺出變化來，嘔吐、嗜睡、腰酸腿疼，身子發沉，跟以前的靈巧輕盈，簡直沒法比。

  看來，她把問題想簡單了。

  當初她看著寒溪懷孕生子，有些困難她是知道的。只是當初寒溪懷著雙胞胎，長途跋涉之後有些流產跡象，有幾個月都在床上靜養保胎。

  她以為自己懷著單胎，又年輕，會輕鬆一些，沒想到事情並沒有想的那麼簡單。

  可誰知，這才不足一個月，就已經讓她有些難以承受了。

  身體的變化還在其次，心情的起伏，簡直讓人崩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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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先她自認也算是個樂觀開朗的人，可現如今遇到一點困難，便覺得天要塌下來一樣，胸口堵得慌。

  她那顆脆弱的心臟，就像被扔進了酸水缸里，從內到外，冒著酸氣。

  哪怕看到日落星稀，都想難過得哭一場。

  她清了清嗓子，準備跟丁慕川好好談一談。

  誰知還沒開口，卻被他搶了先。

  他兩手插兜，身體微微晃著，聲音在夜風的輕擾下，變得有些朦朧。

  他說：「咱倆之間的事兒，我反反覆覆，仔仔細細地考慮過了。」

  「……」唐小靈沒吭聲，連嗯都沒有嗯一聲。

  他繼續又開口：「我覺得吧，畢竟我們也不年輕了，對待有些事兒的看法和觀點，也不能再像以前那樣了。」

  「不年輕的是你，我覺得我還小。」

  唐小靈嗓子有點啞，語氣無力，卻態度堅決。

  丁慕川一哂，自己找補道：「對，你還年輕，可日子不經過，一年一年很快的。說起來你都24歲了，也不算太年輕了。我媽像你這麼大的時候，我都會跑了。」

  唐小靈很難相信，這番話是從丁慕川嘴裡說出來的。

  那個穿著鉚釘皮衣，一身桀驁，像孤狼一樣的糙漢男人，此時說著只有老阿姨催婚才會說出口的話。

  他被人奪舍魂穿，只剩軀殼了？

  她抬眼看了他一下，很是不解。

  丁慕川嘿嘿笑了兩聲，遮掩自己的尷尬。身子不停晃著，抬腳把石頭路面上的一顆鵝卵石，踢回到路旁。

  「我覺得我媽說的很有道理，我不能像個混蛋一樣，再這麼渾渾噩噩過下去了。我得……為你負責。」

  他深情對上唐小靈的視線，目光幽深，配合上「為你負責」四個字，成功讓她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她不由自主抱住兩臂，上下不停摩挲著，仿佛只有這樣，才能把那些令人發麻的雞皮疙瘩都給擼掉。

  「你到底想說什麼？」她忍著噁心，沒好氣地問。

  他突然抬起兩隻胳膊，搭在了她肩頭，重重一壓，柔聲叫了聲「小靈」。

  唐小靈膽戰心驚迎上他的目光，喃喃警告道：「丁慕川，你……你，不該說的千萬別說。」

  這句警告，顯然沒什麼力度。

  丁慕川誤以為她太緊張或太興奮所致，根本沒有聽進耳朵里去。

  他俯身靠近，呼吸幾乎要噴在她臉上了。

  他說：「咱們之間的事兒，我想好了。這個孩子你留下，我們在一起。如果你想戀愛，我們就做戀人，如果你想結婚，那我們就去登記。」

  「啊~~」，唐小靈嗓子破音，啞聲嘶喊出口，驚起了路旁樹上的鳥兒，撲棱著翅膀飛走了。

  丁慕川嘴角勾出一抹微笑，仿佛對她的反應很滿意。

  「我和你，結婚？」唐小靈又問一遍。

  「當然了，我現在跟你討論這件事兒，難道要跟別的女人結婚嗎？」

  唐小靈心臟突兒地停跳了一下，緊跟著又是怦怦一陣狂跳。

  她捂著胸口，伸著手掌，阻止了丁慕川接下來的話。

  結婚？

  她也不是沒想過，可她心裡清楚，丁慕川這樣的男人，根本不是一個合適的結婚對象。

  起碼跟她設想中，能夠攜手共度一生的理想型，相去甚遠。

  或者說，根本就是兩個相反的極端。

  忘了在哪兒看到過一篇女性心靈雞湯，說女人生孩子絕不後悔，嫁人卻免不了後悔。

  因此她才萌生了去父留子這樣荒誕的念頭。

  她原以為，丁慕川那樣的花花公子，對愛情和婚姻不會很看重。

  到時候她堅持要生，卻不逼著他負責，自己那點小目的也就實現了。

  可是她萬萬沒想到，花花公子好像改性了。

  唐小靈強迫自己冷靜，抬腳就往外走。

  丁慕川一頭霧水，急步跟上來，在她身邊不停地問。

  「我跟你說話呢，你怎麼不理我？……你到底是怎麼想的？……為了孩子著想，為了你的後半輩子著想，你都不能……」

  她突然頓下腳步，雙目犀利地望向他。

  「不能怎樣？」她沉聲問。

  丁慕川清了清嗓子，眼神飄忽，望向天上的月亮，眼角卻不甘心地瞥她一眼，裝作漫不經心道：「我想，我們倆結婚，是最好的結果。」

  「我不覺得。」

  唐小靈直率拒絕。

  「那你想怎樣？難道不願意我為你和孩子負責嗎？」

  丁慕川很是不解。

  這不符合女人的邏輯。

  唐小靈深吸了一口氣，方才莊重說道：「我認真考慮過了，我覺得你之前的想法很對，我們對彼此了解不多，貿然結婚生孩子，都是很不負責的行為。我決定了，這個孩子還是不要了吧。」

  「不要了？」

  丁慕川目瞪口呆。

  他腦子裡閃過B超單上那個蝌蚪似的小人兒，有那麼一瞬，代入了一種被拋棄的情緒，心頭閃過一絲難言的疼痛。

  在他的注視下，唐小靈變得焦躁起來，避開他的目光，望了眼黑沉沉的天空。

  一輪半月掛在空中，孤寂又冷清，像她不算圓滿的人生一樣。

  自己的人生尚且過得雞飛狗跳，又有什麼勇氣和自信，把另一個小生命帶到這個世界上呢？

  她並沒有想像的那麼強大。

  一股莫名的挫敗感，讓唐小靈心情跌入低谷，眼裡不自覺湧出水霧來。

  她胡亂擦了一把臉，含糊不清道：「丁慕川，我們就當做了一場夢，把一切歸零，就當從來不認識吧。」